卷中不知年颜楼amp白清灵

简介:白公馆里养尊处优的白大小姐,先是被陆总长家的青梅竹马背叛,接着又死了大帅爸爸,白清灵不得不求助于副官颜楼。

颜楼宠她,有多宠?洋行出了新玩意儿,统统搬回家。她看一眼路边流浪猫,第二天家里多了几只血统纯正的波斯猫。

有人说,颜大帅这个人呐,冷的名副其实,偏爱的明目张胆。

第1章这就结了怨恨

白公馆的大小姐被人退了婚。

整个海门都轰动了。

大公报上整整一版,都是白清灵被陆总长家的儿子陆景天退婚的消息。

两人当初订婚,包了整个利顺德大饭店,请了大大小小报馆的记者,专门辟开一整版,报道这则订婚消息。

如今两人退婚,也是整整的一版。

好聚好散?

不存在的。

白清灵带着人闯进陆总长家,绑走了陆景天,还有那个与他山盟海誓的小保姆。

她命人把这两人双双扒光,扔在了报馆门口。

大公报隔天又是一整版,题目照片很是劲爆。两个人不堪的样子入了全海门的眼。

白陆两家这出闹剧,接二连三在海门炸开了花。

眼瞧着事态闹大,陆总长气歪了鼻子,把陆景天带回来后,用皮鞭子狠狠的抽了半宿。

陆景天恨透了白清灵。

窝在家里修养了半个月,伤好了后,第一时间,就带着人冲回了白公馆。

白大帅不在家,白清灵手里拿着枪,身后站着人,与冲进来的陆景天,面对着面,眼瞪着眼。

“白清灵!你厉害啊!仗着你爹你就无法无天了是吗!你不是看不上我陆景天吗?你看不上你就别招我!你看我和小怜恩爱,你嫉妒了?你吃醋了?”

白清灵冷笑着,“我嫉妒?我吃醋?她也算个玩意儿?你一个管不住裤裆的,让我吃醋,凭你也配!”

她手里的枪朝着他点了点,黑森森的眼珠子盯着他,“我爸爸不在,你登报取消婚约,就是不给我白家脸面。你不想我白清灵好,我也不让你好过。你再胡搅蛮缠,我就崩了你的好玩意儿!”

“你敢!”陆景天气急了,红了眼。

“你看我敢不敢!”

白清灵手滑动,大盖子枪上了堂,抵在他裤裆上,戳得他浑身一激灵!

吓得陆家警卫员赶紧把自家的少爷拉向身后。

开什么玩笑,陆家就这么一个少爷,没了命根子,陆总长得扒了他们所有人的皮!

陆景天被她激红了眼。

他瞪着白清灵,指头关节握得发白,隔着警卫员手指着她,“白清灵,你行!你我相识十八年,你一点旧情不认。我是毁了婚,可我没毁你!可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你再恨我,对我做什么我都没话说,可你让小怜在全海门面前也抬不起头了!你做的这么绝,从今往后,我陆景天和你白清灵,势,势不两立!”

白清灵冷着脸,也是气得面色发白,大喊一声,“滚!”

陆景天穿着法兰西牛皮鞋的大脚一开踹开碍事的椅子,转身就走。

临到门口将大门踹得咚的一声巨响。

回砸的大门险些拍在他身上,气得他又是一脚,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白清灵把上了堂枪拍在桌上,看着大门上的脚印,想到那个驴子一般倔强的陆景天,脸气得发白。

白陆两家世代交好,就是经历了改朝换代,也是和气一团。两人从小穿着开裆裤长大,感情也是好的。

一年前两家换了八字帖子,她从F国回来度假那一个月,听了爸爸的话,与这么一个玩意儿订了婚。

她甚至在F国办理了休学,回来准备婚礼。

两人还没见着面,大公报的退婚新闻就砸懵了她。

现在好了,陆景天看上个小保姆,给她白清灵扣了顶绿帽子,白家成了整个海门的笑话!

她白清灵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第2章世家公子模样的副官

“大小姐,我已经派人去了北仓。大帅正带人打仗,一时半会儿回不来。用不用派人去把小怜处理了?”颜楼垂手站在沙发边,递过去一方锦帕,俊脸面无表情。

“先等等。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不能给我爸爸找麻烦。”

白清灵吸了一下鼻子,接过帕子擦了擦脸上的不存在的眼泪,呼一口气,还是觉得憋闷。

太没出息了。

“您要是喜欢陆公子,我帮您把他留下。”

她抬头看了一眼白大帅留下来的颜副官。

男人目不斜视,垂眸而立。模样是俊美致极,却也眉眼清冷,淡漠得不好相与。

白清灵收回了眼,冷嗤一声,“我就算是喜欢个兔儿爷,也不会喜欢他一个管不住裤裆的畜生。”

说完起了身,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白清灵心情是糟糕的。

陆景天说的没错,他们认识了十八年。

从光屁股娃娃到她出国,她早知道陆景天是个没心眼子的玩意儿。

左右她也没有看得上眼的男人,就顺从的订了婚。心里也是期待过的。

可他想也不想的就退了婚约,这么混账的事,说办就办,真是铁了心的。

是他不念旧情,是他毁的婚。

一想到这儿,白清灵的心就揪得紧,就不舒服,就呕得慌!颜楼立在沙发边,望着白清灵走上二楼,拐了弯,才收回目光,眸底蕴黑,让人看不出想法。

“颜副官,大公报的小刘摇了电话过来,问这期的报纸要不要刊登,”

“出去说。”颜楼瞥了他一眼,警卫员默了一下,立即噤声。

**

第二天一早,白清灵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了大公报。

报纸上没有白陆两家的新闻。

只是一条人口失踪案引起了她的注意。

五大道这片辖区,昨夜多了一具尸体。

若是在侯家后,死个把人不会上报纸,可这是五大道。

尸体用白布蒙着,黑白照片上,黑色的血迹染满了白布。

死者是名男性,五十左右,被人斩去了四肢和头颅,死状残忍恐怖。

白清灵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眉头皱了皱,放下报纸,按下电铃,下人出来,挑眉问道,“颜楼呢?”

“颜副官交代,八点回来。”

白清灵边吃早餐边等,眼瞧着落地钟敲了八下,目光转向大门外开进来的黑色美国汽车。

她拿着白吐司,望着这个矜贵优雅的男人下了车。

清隽俊美的脸带着淡漠的凉意。

他从马甲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向小洋楼的方向,不紧不慢的走来。

白色衬衫上系着深蓝色斜条纹领带,外面套了个黑色马甲,颀长挺拔的身影,矜贵而从容。气质内敛,面容清俊秀美,更像是一个翩翩世家公子。

白清灵好像从来没注意到过,她爸爸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有着世家公子模样的副官。

颜楼推开门时,薄凉的眸子望了过来。

眼神对上,白清灵垂下眼帘,端起了牛乳杯。

“陆家晚上在大华饭店开宴,送了请柬过来,去吗?”颜楼脱下来的黑色西装外套在胳膊上搭着,立在餐桌前,岑凉的眸子注视她。

第3章倒像要来杀人的

白清灵放下杯子,纤长的指在桌面敲了敲,抬眼看向他,“什么名头?”

颜楼把请柬递了过去。

她看了一眼他的右手,右胳膊搭着衣服,单手递过来。这不是一个副官该有的礼仪,可她又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接过请柬,展开,上面写了一行字,落款是陆景天。

“陆景天设宴?”

“上面下了委任状,陆总长被调去了北平,昨日上午的火车。”

颜楼说完,低头看了一眼餐台,皱了下好看的眉心。

俯身按下她身侧的电铃,声音低沉,“花生酱撤下去。”说完,俊脸微侧了一下,刚巧与她鼻息相闻。

他没有急于起身,如墨的眸子望着她,无尽幽深。

白清灵目光落在他薄凉的唇上。

下人过来,看着两人的模样,连忙低下了脸,极力降低存在感。

颜楼起身,垂手站立,似是什么都没发生过般,恢复了寡默冷淡的模样。

下人不敢多言,惶恐的将花生酱撤走。

白清灵皱了皱眉。她坚果过敏,这事,只有她爸爸知道,就连一起长大的陆景天那个王八蛋,都不知道。

他是怎么知道的?

颜楼淡冷道,“晚上去还是不去?”

白清灵回了神,眉心拧紧,望着落地窗外,眼神冷了下来,“怪不得昨天找上白家,他老子刚走,就敢在我面前嚣张了。”

她冷笑道,“真是给他脸了!”

白清灵能想到,这场鸿门宴,陆景天是要当着全天津卫的面,踩她白家的脸面。

“晚上,我陪你去。”颜楼淡淡道。

白清灵点了点头。

爸爸把他留下来,总归有用处的。

陆家的晚宴,天津卫的贵胄谁敢不去?

当白公馆的黑色汽车停在大华饭店门前时,看了好些日子热闹的绅士名流们,一个个的也不着急上楼了,停了脚步,等着见那位闻名已久的白家大小姐。

白清灵和陆景天两人,小时候可是无法无天的。

两家交好,无论是两人谁惹了事,对方都帮着兜着。

如今,两家交恶,这些世家有些幸灾乐祸了。

毕竟,谁没挨过白清灵嘲讽,谁没挨过陆景天的拳头?

白清灵穿着黑色小洋装,长发上别着一只黑色流沙发夹,冷艳又贵气。

一张脸,精致得耀眼,又冷得骇人。

让人觉得,这不是来参加晚宴的,倒像要来杀人的。

没人不知道,今儿个陆家陆景天的晚宴,到底是做给谁看的。

车门打开,另一侧,一个白色西装的男子也下了车。

男人气质偏冷,身材颀长,脸蛋更是俊美无双。

他绕过车身,走到白清灵身侧,绅士般弯了手臂。

白清灵抬眸看了他一眼,垂眸之时,皙白的手臂自然的挽了上去。

同样冷着脸的一双男女,目中无人的上了楼。

“嚯,这白清灵是找了个男人来气陆景天的?”

“不见得,这男人看着可是不俗。”

“你的意思是~~”先说话的那男人拖长了尾音儿,随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陆景天被白清灵戴了绿帽子,被逼得不得不退婚!

猜测声传了过来,颜楼回首。

众人被矜贵男人冷了一下,纷纷噤声,心里的质疑更重了些。

颜楼转回脸,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低声道,“今晚陆景天要带着小怜出席晚宴。”

“嗯。”白清灵冷着脸。

第4章两人脸上的笑,刺了她的眼

两人进入大厅时,已经灯火灿烂了,毛子女人大腿踢得高,白俄乐队也是手舞足蹈。

一场群魔乱舞的宴会。

白清灵扫视一眼,果然见陆景天那厮搂着一个穿着白色旗袍的女人,正对人敬着酒。

女人纤瘦,模样寡淡苍白,就连身上的旗袍都是素白的锦缎,没有颜色,裹着那前后没有弧度的身子,怎么瞧都是个奔丧的。

白清灵冷眼瞥着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刺了她的眼。

她挽着颜楼的胳膊,慢慢收紧,脸色不好,十分不好。

矜冷的男人低头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面色浅浅淡淡,看不出想法。

此时,乐队换了曲子,轻柔流缓,衬着月色和着温暖的灯光,陆景天身边的小怜,越发腼腆可人。

随着白清灵和颜楼的一步步走近,四周的客人散开,把过道给两人让了出来。

陆景天和小怜自然也看到了模样身段美得离谱的两个人。

目光落在紧贴着高大俊美男人身上的少女,陆景天脸色不好了,他紧皱着眉,盯着她身侧的颜楼,声音冷着,“白清灵,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成心给我添堵来的?我请你来,你还打算闹事不成?!”

白清灵冷艳的眉眼微挑,嗤笑道,“你是哪只狗眼看见我闹事了?陆景天,你还能要点脸吗?我收了你的请柬,安安静静进门,还没说话呢,你就说我闹事?

我闹哪了?是碍着你和小保姆恩爱了,还是让你的小保姆受伤害了?”

“白清灵!你别一口一个小保姆的!”

陆景天被拉了一下,小怜眼眶里泪花打着转,小心翼翼的看着白清灵,咬了咬下唇,又似害怕又似倔强,“白小姐,我没想过要让您和景天退婚的,”她垂下眸子,脸苍白得像是要随时晕倒一般,深呼吸后,小声道,“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的!”陆景天一嗓子喊完,小怜委曲的眼泪是终于应景的滚落下来。

陆景天心疼不已。

他揽住她的腰,冷着脸,盯着白清灵,“给小怜道歉!你之前做的那些事,我可以当做你一时气急,可今儿个我可好不容易才哄她来参加晚宴,

你又是咄咄逼人,你就不能安分点,别惹她哭吗!”

白清灵气极反笑,手指自己,“我惹她哭?你狗眼瞎了不成?我白清灵会为难一个下人?”

“你闭嘴,我不许你这么说她!”陆景天直盯着她眼。

白清灵收了表情,面色冷淡,殷红的唇微微勾起一抹嘲意,目光落在小怜身上,

“我不说,她就不是下人了?就不是小保姆了?!她是不是小保姆,你比我清楚,在场的人也比我清楚。至于她是怎么摆脱小保姆身份的,你比我清楚。陆景天,我白清灵不是任人踩着肩膀往上爬的傻瓜,你愿意当傻子,别把我也当傻子!”

“景天,不关白小姐的事,是我,是我的身份让你为难了……”小怜手扯着他的胳膊,哽咽不止。

第5章是她太惯着他了!

陆景天的脸色越发难看,瞪着白清灵眼睛,也似恨毒了她。

白清灵冷笑着,一把抢过侍应生托盘里的酒杯,冲着小怜的脸就泼了过去。

这番下来,陆景天都愣了一下,随后一把抓着白清灵还没收回去的手腕,怒道,“白清灵!小怜念在你是我发小的份儿上敬你,你别蹬鼻子上脸!”

“我就蹬鼻子上脸了,你能把我怎么样!”

她冷笑着,丝毫不在意被他捏的发疼的手腕。

小怜一身红酒,早已把身上白色的旗袍染透,里面大红色的长衣衬了出来,她双手抱胸,白着脸,委屈得天快要塌下来一般,“景天……”

“放开她。”话没说完,就被透着冰寒凉意的男声打断,小怜看着白清灵身侧的矜贵冷漠的男人,手捏了又捏,不敢吭声了。

陆景天的手腕被一只无法抵抗的大手攥住,那股子钻心的疼让他浑身一激灵,倏地松开了白清灵的手。

抬头时,对上颜楼不带一丝感情的眸子,火气更大了,“谁给你的胆子!赶紧松手,不然别怪我崩了你!”

陆景天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手腕,发出咯吱咯吱,骨头要碎裂的声音,疼得他浑身发冷,一脸苍白。

“颜楼。”白清灵揉着手腕,语气里透着满满的嘲意,“放了他。”

颜楼面无表情,声音沉冷,“他为了个不知廉耻的下人冒犯了你,不该断手么?”

声落,只听咔嚓一声,陆景天捂着手腕弯下腰,撕心裂肺的叫出声来。

小怜也顾不上委屈了,看着陆景天捂着胳膊扭曲着脸,疯了似的冲了过去,手就要打向颜楼,却被他刺骨的冷意冻了回去,只得扭头冲白清灵喊着,

“白小姐!你们根本不相爱,景天不过就是退了婚,你都已经让他丢了脸,为什么现在还要断了他的手?!就是因为他不爱你,就得被你折断手腕吗?!

白小姐,你们白家太欺负人了!你这么做,真的不怕陆爸爸报复你们白家吗!”

她哭着低下身,扶着疼得浑身发抖的陆景天站了起来。

陆景天惨白着脸,盯着白清灵,眼神里透着隐忍和受伤,“白清灵,我再混蛋也没想过要伤害你。你为一个野男人,就要把我们十八年的情分抹杀了?你狠,你真狠啊!”

“陆景天,是你不顾情面,退了我白家的婚,你我情分早就被你遭尽了。你别说得冠冕堂皇,十八年情分,都抵不过你身边一个下人!”

“陆景天,你记住了,是我白清灵不要你了。”

她冷着脸,看了一眼颜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就走。

颜楼的所作所为,已经超出一个副官该有的本分。

是她太惯着他了!

颜楼望着女人的背影,面无表情的站了一会儿,等人下去了,才优雅的抬步跟了过去,仿佛一切混乱与他并无关联。

整个屋顶花园里,没人敢说话,也没人猜得出来,眼前这个说折断就折断陆总长公子手腕的矜贵男人,到底是谁。

陆景天额角的冷汗不断落下,手腕的疼痛让他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在小怜身上,远远看着白清灵瘦弱却挺得笔直的背影,脑海里却一遍遍回响着那一句,

我不要你了。

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远离了,再也回不去了。

第6章巡捕房来人

白清灵坐着白公馆的汽车回到家,一进门,就看到了站在壁画前负手而立的男人。

她冷着脸走过去,穿过他就要上楼。

“大小姐。”

踩上台阶的高跟鞋顿了一下,白清灵回头看向他,眼神透着冷淡,“颜副官,今天你做得过分了。”

“大小姐,白家已经丢了脸面。”

白清灵盯着他的脸,认真的看了一会儿,才道,“今日的事我不追究,以后再做什么,先问过我。”

“好。”

颜楼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挡住他暗深的眸子。

白清灵越发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并没有向她道歉的意思。

冷了脸,冷哼一声扭头就上了楼。

她就不明白了,一个副官而已,哪里来那么大的底气和气势,简直让人愤怒。

等人拐了弯,消失在楼梯口,颜楼才抬起脸,静静的看了一会儿,转身出了大厅。

回到卧室,白清灵脱下礼服,换了一身白色棉质法兰西睡衣,站在打开的窗户边,黑色长发随着夜风吹起,失神的望着窗外。

颜楼折断了陆景天的手腕,白陆俩家是再没缓和的可能了。

帅府大门外。

黑色产汽车里,男人点燃一根卷烟,烟雾环绕间,他眯着眼,深邃的眸子望着三楼的女人。

直到白清灵转过了身,他才捏灭了卷烟,让汽车夫开走。

白清灵吹了一会儿风,才觉得脑袋清明了些。

也罢,缓和不了便缓和不了。

有她爸爸在,陆家也不能怎么样。

今天如果不是颜楼在,她简直是要丢脸了。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小保姆就能把陆景天玩得团团转,他还真是瞎。

白清灵躺在床上叹了口气,闭起眼睛,全是陆景天对她怒视的模样。

翻来翻去,她也没睡着,坐起来又叹了口气。

按理来说,她算是扳回一局。

可心口那股子憋闷还是散不出去。

想她一个留洋归来的白家大小姐,在那狗东西的眼里竟是比不上一个小保姆。

好不容易迷迷糊糊睡着了,半夜时分,又被楼下的吵闹声吵醒了。

白清灵皱着眉心坐了起来,按响了床边的电铃。

不多时,下人敲门。

“大半夜的,楼下怎么回事?”她脸色很是不好。

“大小姐,是巡捕房来人了,颜副官在下面处理,他说大小姐如果醒了,想下来也可以,继续睡也可以。”

白清灵想了一会儿,还是起了身,披上流苏披肩,打开了门,“因为陆家的事来的?”

“陆家没来人,”下人顿了一下,“颜副官受伤了。”

白清灵皱了下眉,“他和人打架了?”不等下人回,她又道,“算了,我下去吧。”

说完,她关上门。

换完衣服,重新推开门,拐弯下楼梯时,就听下面有嗓门大的正说着,“具体就是这样,是你和我们走还是白家大小姐去?”

“我去吧。”男人矜冷的声音响起。

白清灵扶着楼梯把手,从走廊走下来,看着一楼大厅里站着几个穿着黑色巡捕服的人,好看的眉心皱了皱,“什么事的大半夜非要出去不可?去哪儿?”

楼下的几个人抬起头,颜楼穿着白色衬衣,外面银色马甲,手里拿着外套,显然是刚赶过来,黑色短发不如往日里用蜡油抹得一丝不苟,虽是微微有些凌乱,却也清爽。

第7章去义庄

“白大小姐,今晨有人在五大道发现一具尸体,身上有白大帅的证件,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去认认。”

白清灵下楼梯的脚步晃了一下,颜楼走过去,温热的手覆在她的手上,另一只手扶住她,道,“大帅是和李副官一同离开的,不会出事。”

白清灵心底不安,抬头看他时却眼神坚定,“我要去。”

“好。”

颜楼应完,转身离开。

白色衬衣左上臂洇出隐隐血迹。

白清灵收回视线,跟了下去。

外面汽车夫很快把车开了出来,她坐在后座,颜楼让汽车夫下去,他坐进驾驶位,启动后开往巡捕房。

夜深了,白清灵越想越是害怕。

双手抱臂,她越发的冷。

不会的,不可能的,她爸爸去了北仓,怎么会死在五大道,不可能的。

汽车行驶了一会儿,车停在路边,她抬头时,看到颜楼把西装外套递了过来。

白清灵道了一声谢,接过来披上。

这一刻她的洁癖她的嫌弃,全然不顾了。

到了巡捕房,又被告知,尸体已经被运往义庄安置,白天再去认领。

白清灵不放心,催促颜楼即刻就去。

深夜的海门,除了更夫偶尔敲梆子的声音,漆黑寂静。

车里没人说话,只有车灯落在前面的光。

“颜楼,”

颜楼微微侧了侧脸。

“一定不会是我爸爸的,对不对?”

从白公馆出来,她就胡思乱想起来。

巡捕房过来的人说,死者是在五大道被发现的,就联想到早上看到报纸上的那具惨烈的尸体。

男人声音清冽,“大帅在北仓。”

白清灵裹紧了西装外套。

开到义庄时,白清灵看着怀表上的指针到了四点。

凌晨四点,又冷又阴。

他打开车门时,白清灵犹豫了。

她在国外待了这么久,接受的是法兰西教育,毛子信外国神,她不信,可阴森森的,她也怕。

颜楼站在车外,打开后车门,见她不下车,开口道,“我去看,您留在车里。”

“不。”白清灵深吸一口气,从车里出来,挺直腰板站好,“我也去。”

比起害怕鬼神,她更害怕里面躺着的是她的爸爸。

白清灵裹紧黑色西装,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走吧。”

凌晨的义庄也有穷人住。

白清灵和颜楼两个外人来,还是惊醒了一群以棺材为家的义庄人。

尸体的恶臭伴着浓烈的臭脚味儿,一开门,她身子晃了晃。

颜楼扶住她,看她苍白的脸色皱了下眉,“你在这里等着。”

白清灵点了点头。

他进去时,管事人从棺材里坐起来,挠着黏住的头发,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含混不清问道,“认尸的?”

颜楼淡冷的瞥了他一眼。

眼神太冷,带着刀子,管事人脑瓜子一激灵,精神了,“册子在这边。”

说着,从棺材里爬出来,走到一个染满灰尘和蜘蛛网的瘸腿桌子边,拿起册子双手递过去。

“白大帅。”颜楼声音很冷。

白大帅,整个海门就一个白大帅。

昨天把尸体送过来时,巡捕房说是白大帅的尸体时,他们这群人还惊讶了好一阵。

管事人也不用翻了,新来的尸体都放在靠门口的位置,因为怀疑是白大帅的尸体,也不敢随随便便装个棺材,还专门找了个有棺有椁的安置。

第8章丧事

他向外走了两步,看到白大小姐时满眼惊艳。

棺椁里装着的要是白大帅,这白大小姐也不知道最后会便宜了谁。

可是听说了,大公报白纸黑字的,陆总长家的长子陆景天明明白白退了婚。

这不算啥,有人说陆总长的儿子要娶个小保姆。

放着这么漂亮有身份有地位的美人儿不要,要一个小保姆,也不知道陆总长家的公子脑袋是不是被门夹了。

这边管事人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大小姐在看到他打开门口的那尊棺椁,满眼都是血肉模糊的躯干时,眼睛一翻,向后摔去。

颜楼接住她,让惊惶无措的管事人把盖子盖上,“身上的证件哪去了?”

“回这位爷,巡捕房档案馆收着呢,我们这边只管停尸,不管其他的。”

“送到白公馆。”

男人留下话,打横抱起晕倒的白清灵,走向汽车。

管事人挠了挠头,也不知道现在送啊还是天亮了送。

最后张罗几个胆子大身子壮的,推着板车,趁着天没亮把尸体送到了白公馆。

人是没办法认出来了,死的太惨,能认出身份的位置都没了,独独留了个躯干,尤其白清灵这么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再敢看上第二眼。

派了人去巡捕房把东西取回来,算是确认了身份。

白家灵堂搭起来,白清灵哭得死去活来。

刚从法兰西回来都没见过一面,人就没了。

整个白公馆,连个说话的亲近人都没有了。

白清灵跪在灵堂,披麻戴孝,一边烧纸一边哭,想说些什么又无从说起,最后抹着眼睛说这些年他娶了那么多姨太太,怎么一个孩子都没留下来。

白大帅不算是个好男人,但是个好父亲。

白清灵的亲生母亲生下她后就病病歪歪的,从她牙牙学语开始,白公馆陆陆续续拉过来不少姨太太,小时候她还瞧热闹,大了就懂事了,知道那些咿咿呀呀不是什么好动静了。

也不知道是她爸爸的种有问题,还是白大帅有意不留种,那么多姨太太的白公馆,她爸爸就她一个亲闺女。

也算是和和美美欢欢乐乐的过了许多年,直到病病歪歪的大夫人没了,白清灵又懒得看一群姨太太,就出国留洋去了。

回来前白大帅怕她腻烦,把一众姨太太遣散,偌大个白公馆,现在没了白大帅,也没了别的亲人。

颜楼站在灵堂外,过来吊唁的他吩咐下人安排好,迎面就看到陆景天带着人来了。

陆家来人也属正常。

几代人的感情,总不能会因为陆景天和白清灵的婚事就闹翻天。

陆景天也披麻戴孝的穿了一身,身边跟着一身缟素的小怜,头戴白花全然一副小媳妇模样。

颜楼冷脸上前,拦住一行人。

陆景天手腕折了,吊在胸前,低头酝酿着要怎么安慰人,一抬眼就是颜楼那副高高在上又冷又贵气的模样,控制好好的情绪又开了闸的洪水般泄了出来。

“都给我上,给我把他按那!胳膊打折腿打瘸!”陆景天独臂高呼跳脚喊着。

第9章替尽孝道

白清灵在佣人搀扶下站起来,转身就看到小怜和陆景天那一身那一套,气得浑身发抖。

颜楼冷瞥他一眼,走近白清灵,护在她身前,“陆公子来祭拜,”又顿了顿,“还有那个小保姆。”

“让他们滚!”

白清灵一天一宿没睡,喊完这句,头晕得不省人事。

颜楼扶住她,冷声道,“还不懂么,大小姐说了,让他们滚。”

说完,抱着人离开。

灵堂里的警卫员连忙走到陆景天一行人前,做了个请的手势,“陆少,请回吧。”

“你算什么东西,拦本少爷给白叔儿守灵!”陆景天大脚一开,把人踹到一边,走到灵堂前,跪倒在地,磕头哭道,“白叔儿我来了!”

他倒也是情真意切。

小怜见状,也跪了下来,磕了头。

这边警卫员拦不住,去楼上找颜楼。

颜楼这边刚安置好白清灵,也叫了医生过来白公馆。

听到陆景天带着小保姆不单是祭拜了白大帅,又以儿孙自居,竟是跪在一旁与来祭拜的宾客回礼起来。

颜楼冷下脸,随警卫员下了楼。

楼梯拐弯处望下去,果然见陆景天和小怜两人在回礼。

而宾客竟是一副劝慰模样。

“陆公子,这白家的丧事,还轮不到你来回礼。”

男人声音是冷的,模样亦是冷的。

手搭在陆景天肩上正在劝慰的客人很是尴尬的收回手,脸色讪讪的看向颜楼,“陆公子是白小姐的未婚夫,理应尽孝道。”

颜楼冷笑,走下楼梯迎过去,“孝道?莫不是在说笑话,这海门上上下下谁人不知,路家公子与他身边的女人厮混,还为她退了白府的婚,若我说,”

他冷睨陆景天,“这大帅的死,与他不无关系。”

陆景天听完,眼睛快速眨了几下,胳膊抹去脸上泪痕,还鲜活的那只手,指着颜楼,“你别血口喷人!我虽然与白家退婚,但白叔儿拿我当亲儿子,我为他送终有何不可!”

“你的嫌疑还没撇清,就过来做儿子,你问过大小姐么。”颜楼看向警卫员,嗓音清冽,“送陆公子出去!”

“你不过就是个副官!凭什么替主子做决定!该滚的是你!”陆景天叫嚣着,警卫员也不敢上前硬抓人。

“陆景天,带着你的小保姆给我滚!我白家不欢迎你!”

白清灵被佣人扶着,站在二楼楼梯处,脸色苍白如纸,手指着陆景天,缺水的嗓子略有些哑,“滚!”

陆景天要面子的人,何时被当众骂过,他怒红了脸,刚要反骂回去,被小怜拉了拉袖子。

按照以往他必然要与白清灵大骂几个回合,可现在不是那回事。

白大帅死了,白清灵又孤助无援。

想到这里,嗓子有些发紧,冷哼别过脸不去看她,“我不与你一般见识!今日起我便替你行孝道,给白叔儿送终!”

白清灵气得恨不得一枪崩了他。

“陆公子,做人不能没脸没皮,大帅走了,白公馆是大小姐做主,几次三番请你出去你不走,赖在这里声称替她尽孝道,”颜楼冷眼睨他,声音越说越冷,“你是不把大小姐看在眼里,还是打算夺了白公馆得了帅印据为己有?!”

“我没有!”陆景天高声反驳。

“没有最好。”

话到如此,陆景天也不得不走了。

带着小怜离开,三步一回头的看着白清灵,最后沉沉转回脸,离开了。

第10章望乡台

颜楼抬头看向快要虚脱倒地的白清灵,缓缓开口,“这里有我,上楼休息。”

白清灵点点头,没多想什么,由佣人搀扶着回了房间。

倒是在场看了全程的祭拜宾客以及白公馆的下人和警卫员有了几分明了。

这白公馆,怕是要变天了。

白清灵回了卧房躺下,眼泪湿了一枕面。

虽然姨太太们来了白家,父亲对母亲薄情,但终究待她是好的。

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过得还算惬意。

怎想到回来人没见着,却没了。

整个白家,就她一个人了。

白清灵头晕的紧。

昏睡前,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颜副官说陆家也逃脱不了嫌疑,她爸爸,可是陆家杀的?

梦里乱七八糟。

一会儿闪过白大帅的脸,再一转眼就是血肉模糊,陆景天怀里抱着小怜,小怜一脸嘲讽,陆景天一手拿着枪,冒烟的枪口对着她,地上是无头无肢体的爸爸。

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醒来是颜楼一口水一口粥的喂着,睡着就是噩梦连连。

白清灵清醒后,头七已经过去了。

虚弱的又瘦了不少,法兰西黑色长睡裙在身上咣当的很。

她仰坐在床上,旁边站着颜副官。

抬头看他,好像日子过了很久似的。

剩下来的,是日复一日噩梦里,积攒下来的对陆家的怀疑。

陆景天怎么就这么突然看上个要什么没什么的小保姆,好巧不巧陆总长的委任状就下来了,人就不在海门了,她爸爸就出事了。

若是其他的还是凑巧,那办丧事时,已经登报退婚的陆景天,怎么会带着人过来,说什么替她爸爸送终?

陆景天是缺心眼又不是傻子,两家闹成这样,还有这种好心眼子?

怎么看都像是颜楼说的,要趁机霸占白家得了帅印!

白清灵似是看着颜楼,实则从脑子里又把这几天昏迷时想的那些事情乱七八糟的穿成串,眼神飘忽的想完,才惊觉盯了他许久。

垂下眸子,缺水的嗓子有些哑,“给我查,我爸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颜楼点头,“好,”他顿了一下,“大帅的兵等不了太久,帅印搁置,人心会散。”

他说完,转身出门。

白清灵紧抿着略苍白的唇,盯着紧关的房门。

李副官去哪里了?

她记得颜楼说过,她爸爸是和李副官一同去的北仓。

人还没走出海门,就遇害了,那李副官去哪里了?

李副官人在哪里,白清灵后来问了颜楼。

他说,李副官人失踪了。

是生是死,没人知道。

白大帅死的蹊跷,李副官人没的诡异。

至此,再没任何线索。

好在帅印在白公馆,白大帅手下的兵和警卫员依旧在,还能保着白家,还能保着白清灵。

五七这一天,太阳未出时,在大门外设了一桌宴,白清灵跪在地上,面冲东方。

做白事的老人说,这是白大帅在望乡台最后一次看她,要哭着祭拜。

白清灵说,她躲了那么多年,终于回来了,总不能让他临走前看着她哭,她要笑,让他安心。

第11章穷亲远戚

白家没有近亲,远戚倒是不少。

在得知大帅去世后的消息后,纷纷找上了门。

恰巧,颜副官刚和白清灵说有李副官的消息,去了北仓寻人,这白公馆里没了管事的人。

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们,以慰问遗属的借口,登堂入室不说,还询问起白大帅留下来的财产。

这还不止,野心大的,还问起了帅印。

入夜时分。

白清灵由佣人扶着,站在二楼楼梯拐角,看着一楼横七竖八打满了地铺的‘亲戚’们,眼角气得绯红。

她委屈。

对付陆景天,她以暴制暴,他来硬的,她也来硬的。

他搞悱恻心机,她有颜楼回击。

可是现在一地以关心她,却想蚕食了白公馆和她手里帅印的豺狼虎豹,她着实是没了主意。

此时此刻,白清灵看着窗外皎白月光,越发想念颜楼在的时候。

转天,人还没醒,就听到楼下喧闹如菜市场般嘈杂起来。

她翻了个身,气得坐起来,狠拍着床,有些抓狂了。

颜副官还没回来,下人几个,佣人几个,留下了几个警卫员,实在不行,

她恶狠狠的想,

实在不行就把他们都毙了!

这心思也就是在脑袋里转了一圈,随后就否定了。

她爸爸不在了,没人帮她顶事了。

除非……

白清灵咬着有些光秃的指甲,眯了眯眼。

穷远亲们一日三餐不落,厨房没做好,人先去厨房门口等着。

等白清灵下来吃早餐时,什么牛乳,什么吐司,全都进了这些人的肚子。

她气得拍响了桌子。

“哟~~咱们可不是吃你点不值钱的东西,这就给咱们甩脸子了,以后白公馆可还得靠着咱们撑着呢!”

“那可不是?咱白家可不能让一个不带把儿的霸占着,外面可多人瞧热闹呢,咱们要是帮白大帅撑不住,下去了还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

“娃啊,你是带把儿的,这以后白公馆,白大帅的帅印,可就指着你了!你可得给娘好好的争气,来,再多吃点!”

……

女人不单说着,指甲缝里脏污不堪的手指捏着一片切好的白吐司,往同样浑身脏兮兮,吸着清鼻涕穿着开裆裤的小男娃嘴里塞,再灌一口牛乳。

白清灵冷冷的看着这群不知廉耻的人,缓缓开口,“白家还轮不到你们来管,中午以前,你们一个个都给我滚,再多说一句,别怪我不客气!”

这硬气话她早就该说的,顾及着白大帅的脸面,顾及着自己的脸面。

此刻也是真真忍不下去了!

“哎哟哟~白大帅怎么生了您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千金大小姐哟,咱的娃那是一般人家的娃吗?他可是白大帅的侄子!可是要继承白大帅衣钵的!可是要当大帅的!”

女人从男娃嘴里把剩下半片吐司抓出来,塞进嘴里,一边说一边喷着。

人就已经脏污不堪,说出的话更是让白清灵头顶升烟!

男人拽了拽总耷拉下去的裤子,贼眉鼠眼鬼笑嘻嘻,“白大帅不留种,还怪咱们了?!咱爷们的种可是一顶一的好!伢子!来,把鸟给大小姐看看!”

第12章失踪的李副官

如此粗俗,白清灵气得咬牙,她挥手让下人把这些人轰出去,却不曾想‘亲人’太多,下人太少,白公馆里的人反倒成了被掣肘的那一方。

白清灵哪里见过这些,推推搡搡间,在佣人的帮助下上了楼梯。

她又气又怕的回了卧房,佣人守在门外。

穷亲戚们也吵吵嚷嚷跟了上来,再不满足打地铺,甚至开始撬锁闯进各个房间,要强占了白公馆!

白清灵的警卫员开枪也无济于事,没有白清灵的命令,他们不敢随便杀人。

白清灵何尝不想开枪,杀了一个两个,三个四个,剩下的人怎么办?!

全都杀了?

她成了女屠夫不要紧,她被审判枪毙了怎么办!

这是万万不可的!

卧房外警卫员守着,可到时到点了,厨房做的饭菜却迟迟端不进来。

佣人送到半路,就被‘亲戚们’劫走。

送来多少劫走多少,简直想活活饿死她!

好在警卫员拿着枪护送着佣人进门,她才看到热乎乎的饭菜。

可东西送进来了,她却吃不下了。

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

分明就是被这群气焰嚣张的掠夺者给软禁了!

好在这样的日子随着颜副官回来而过去了。

颜副官命人把他们一个个捆了,按跪在地。

白清灵嫌他们七嘴八舌的吵得烦心,又让人把他们嘴巴堵住,眼神示意颜楼去书房。

这时候,有几个不老实的开始折腾着要站起来,有的更是躺在那里撒泼打起滚来。

颜楼淡淡瞥了一眼,嗓音清冽,“不听话的,杀了。”

只此一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白清灵站在楼梯口,看到大厅里原本满地打滚的人们动也不敢动的这一幕,觉得讽刺极了。

她沉下脸踩着高跟鞋上楼。

颜楼跟在后面,看着白清灵转入走廊,回头对警卫员点了点头。

随着他跟进书房,关上房门的那一刻,白清灵隐约听到几声枪响。

刚要开口,被颜楼打断,“李副官死了。”

白清灵张了张口,皱着眉心垂下眸子,“到底是死了啊。”

“尸体也是,”颜楼顿了一下,看她,“分尸,只有证件。”

她不想再提了,一想起那个画面,就心揪的难受。

摆了摆手,让颜楼坐,“这几天你不在,楼下那一群要抢了白公馆,你去处理了吧,另外我爸爸的死和陆家到底有没有关系?”

颜楼没说话,走到办公桌前,把文件袋放在桌面。

白清灵打开,散落几张照片,还有几份文书。

黑白色的照片上,和当初她看到大公报关于五大道惨案的照片很是相似。

她闭了闭眼,把照片推到一旁,拿起那几份文书。

上面沾了不少血迹,想来得来花了不少功夫。

她细细看完,脸色越发苍白。

“这些哪里来的!”

“我去北仓前让人去找发现大帅尸体的目击证人。”颜楼指尖点了点文书上的名字,“人都是从码头抓回来的,审了很久。”

白清灵手指一点点收紧,眼圈泛红。

颜楼的视线落在她脸上看了不过一秒,便移下,顺便抽出被她捏皱的文书。

第13章比如杀人

他慢条斯理的把皱皱巴巴的纸张塞进文件袋里,绕好线圈垂下手臂,缓缓开口,“张司长摇了电话过来,问您可想好了要把这帅印如何处置,”

他深凉的眸子看着她,说着似乎无关紧要,又有那一点要紧的话,“上面透出来的意思是,收回去。”

“不行!”白清灵坚决反对。

帅印在,尚能保住白家不被人掠夺,帅印若是不在了,或是易主给别人,白公馆怕是连主人都会换掉。

就连颜楼以及他手下的兵也不会再保她。

她看向颜楼。

颜楼依旧是垂着眸子,漠视一切的贵公子模样。

这男人,冷情冷性,似乎也不是那么忠于白家的。

白清灵想,他之所以还处处维护着她,大抵也是因为这帅印吧。

“楼下那些人怎么处理了?”她歪了歪头,忽然问他。

他淡淡回视她,“挑事的几个,杀了。”

白清灵黑白分明的眸子动了一下,仰脸看他,“杀了之后~怎么办?”

“总有办法处理掉。”

她不置可否,“你出去吧。”

白清灵仔细看着关紧的房门,漂亮的红唇抿了起来。

她是向来嚣张肆意妄为惯了的,但在经历了白大帅去世,穷亲戚上门,上面收帅印后,也要考虑许多了。

在短短相处时日里,她这个自由散漫又浪漫主义惯了的女绅士,对颜楼的看法是非比寻常的。

颜楼不怕惹事,他有胆量又有手段,颜楼甚至可以做许多她想做又不敢做的事。

比如杀人,

比如杀很多人。

白清灵晚饭没下去吃,让佣人送到房间里,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想了又想,临到睡着前,她又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第二天一早,她下楼用早餐。

糟心了一段时日的白公馆终于安静下来。

没有了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衣冠不整的‘亲戚’,也没了要抢吃食的妇人,更没了信誓旦旦要继承白大帅衣钵的小男娃。

白清灵舒心的吃了一顿丰盛早餐,在落地钟敲响了八下后,她放下还剩下的半杯牛乳,问下人,“颜楼呢?”

“回大小姐,颜副官今日还没来。”

“他说什么时候过来了吗?”

下人摇了摇头,“没有。”

白清灵不满意了。

作为副官,不是应该以她为重么!

可又转念一想,这思想似乎要改上一改。

她到底是要谈判的。

被‘亲戚’们磨出了耐心,白清灵整整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颜楼常坐的那辆黑色美国汽车开进白公馆。

她终于等急了。

白皙的手拍在桌面,震得又麻又疼,她攥起拳头,冷冷道,“颜楼到底在哪!”

下人也是为难了。

支吾半天,被白清灵一个眼刀子割得浑身发冷,“颜副官昨天离开时,医院了。”

“他又受伤了?”白清灵立刻站起来,“备车,去医院。”

医院寻找一圈后,也没寻到他的影子,医院大门,一拍脑门。

他这般金贵优雅的人,医院与他人挤在一处?

定是去了私人诊所。

可租界内的私人诊所又很多……

白清灵决定守株待兔,让汽车夫直奔他家。

第14章不文雅的责骂

汽车夫似乎很有些犹豫,并没有立刻成行,反倒是扭头看她,“大小姐,颜副官很不喜欢待客。”

白清灵抿了下唇。

直接杀过去,确实很不礼貌,可转念想到她的大计,又厚了脸皮,“我哪里是客,我是白家大小姐!”

如此强硬,汽车夫便没了阻拦的理由。

汽车左拐右拐的出了租界,窗外是不甚熟悉的贫民街市,街上贩夫走卒皆是衣衫褴褛。

路过鱼摊时白清灵用锦帕捂住口鼻,催促汽车夫开得快些。

车停在了一处普普通通的一处宅院外。

她下车前,不确信的问汽车夫,“颜楼住在这里?”

得了肯定答复,她才略有所思的下车扣门。

小手搭在门环上,敲门声震得她手心发红。

索性不敲了,有些气闷的坐回车上。

这一等,就到了大晚上。

白清灵又饥又渴又冷。

为了漂亮,她今日穿了一身法兰西带回来的黑色高领窄腰长裙,白日里有太阳温暖她,是又舒服又美丽,可到了晚上,就通体冰凉了。

越是夜深,越是冷,越是委屈。

汽车夫也劝了她几次,可白清灵这人,倔得很,不等到人,不白费了她苦难的一天?

是万万不能走的。

到了后半夜,她在车座上缩成了一团,来不及委屈,只觉得快要冻僵了。

汽车夫眼巴巴看着也是没办法,总不能抱过去帮她取暖。

那可是大小姐!

大约又过了漫长的半个时辰,一辆黑色汽车开了过来。

车停下来,驾驶位上下来的是白清灵等了白天,又等到深夜的颜楼。

高大男子站在车门外,低头看了看车后座上的女子。

汽车夫连忙打开了后车门。

颜楼没有上车,也没有开自家的大门。

他默然看了一会儿,才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坐进去,把娇小瑟瑟发抖,用黑眼珠子幽幽瞪他的女子裹住,而后,侧头吩咐道,“回白公馆。”

汽车夫得了命令,立刻关了车门,坐回去启动汽车。

白清灵上牙磕着下牙,只觉脑子要僵住了,怀抱着自己,口唇是说不出话来了,只拿眼珠子瞪人。

黑色的西装外套并没给她带来多少温暖。

白白牙齿磕出了声响。

颜楼始终侧脸看着她,听了响动,若有似无的轻叹一声,转过去把她揽入怀中。

独属于男子清透的干净气息裹了过来。

白清灵想脸红一下,却又不能,就把冻得又青又白小鬼似的脸贴了上去。

实在冷得难受。

颜楼垂眸,看着她头顶有些碍事的黑色面纱帽,腾出一只手,摘了下去。

白清灵头顶一凉,仰脸瞪他。

抹了点唇膏的漂亮红唇也有些发青发紫,此时,她想开口骂他一骂。

怎就如此忙,怎就不去找她,怎就不回家!

这问责来的冲动,也没理由。

可她哪里能想出这许多。

牙齿磕磕绊绊的,用她最不文雅的话骂了出来,“你,你坏,蛋!你,大,大坏蛋!”

反反复复翻来覆去的坏蛋来坏蛋去,坐在前面听热闹的汽车夫,也没听出这大小姐到底要骂出什么新鲜花样来。

第15章没来由的委屈

颜楼一手揽着她,一手按在她头顶,把她结结实实的按了回去,脸色淡淡的,“回去再说。”

白清灵就泄了气。

谁让怀抱如此温暖呢!

汽车又左拐右拐的回了白公馆。

汽车夫停了汽车,也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直到颜楼冲他点了头,才摸索着小声无息的开门,再轻声关门离开。

车里,许是冻僵的脑袋又得到了温暖,困极又心下安稳了,睡沉了的白清灵双手放松,脸埋着。

位置十分不好。

颜楼罕有的抿紧了唇。

也不动,单低头看着她,仿佛一双深邃黑眸要把她看穿。

温暖归温暖,窝趴着,呼吸憋闷,身子不够舒展,不过月亮偏了几分,白清灵就清醒了过来。

首先她诧异,而后猛然坐起。

可不敢抬眼去看人,只觉羞臊难堪。

打开车门,一句话没留,踩着高跟鞋跌跌撞撞就跑回了小洋楼。

颜楼目送着她,慌慌张张上楼,慌慌张张消失不见,才收回视线。

不慌不忙的整理衣装时,才发现裤子上的口水渍。

皱了皱眉,也未去管。

换了驾驶位,便开车离了白公馆。

白清灵跑回了卧房,踢掉碍事的高跟鞋,小心翼翼的踮脚走到窗口。

灯是万万不敢开了。

窗外的汽车也仅仅停了那么一小会儿,转眼间就掉过头,三友那拉了!

白清灵怅然若失,又有些气愤了。

她为了等他,都冻成这副模样了!

不就是靠他身上了,不就是用他的西装了!

他这是嫌弃她了?

白清灵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

人离开了,她也不怕拉开水晶灯了,扑在又香又软的西蒙斯床上,又拍又打发了一会儿疯,最后困厥过去。

第二天睡醒下楼吃早餐时,颜楼又如往常一般,在落地钟敲响了八下时,姗姗而来。

白清灵又想起昨天白日夜里受得双重委屈了,没好脸色给他。

明丽漂亮脸蛋微微扬着下巴,眼睛高傲的不去看他,冷声冷语的说,“昨日,你究竟做什么去了,医院里寻了你,你都不在,我等了那么久,我还冷,”

说到这里,手里的牛乳也不香了,“你到底哪里伤了,就非要那么晚回去?”

颜楼皱了下眉。

白清灵说到一半顿住,自觉要是在这么问下去,简直没了体统。

颜楼垂眸,黑长睫毛遮住眸子,等她不说话了,才默默递过去棉质帕子。

白清灵没好气的抢过去,又优雅的在脸上蘸了蘸不存在的委屈眼泪,才正正经经看他。

昨夜瞥了一眼,都没有仔细看他,此时才觉他哪里有些不对。

这英俊漂亮的脸蛋上,是多了许多青紫?

“谁伤你了?”她有些急了。

在她眼中,颜楼可是狠角色,上次无缘无故的受伤,这次又是无缘由的受伤,多了许多无缘无故,可就是大事情了!

白清灵不自知,她已全然将面前漂亮贵气的男人归于自家麾下,简直和伤了自家人一般不能忍受了。

颜楼默默将左手臂背于身后,摇头,“无碍。”

白清灵没了面子,不自觉冷硬了语气,“我可不是关心你!”

第16章他劝她嫁人

她重重放下牛乳杯,冷哼一声,“你要不是我爸爸的副官,我才懒的管你!”

颜楼等她说完,见她不再说了,才道,“我去张司长府上透过话了,”他看她,“他劝您和陆家快些和好,陆公子虽然荒唐,陆家却是个好靠山,帅印也可保住,白家也可保住。”

声音低沉甚至很有些公事公办。

可听在白清灵耳朵里,这就是吃里扒外,就是罪大恶极!

她在餐桌上重重一拍,碗啊碟的险些跳将起来,“我是不会嫁给他的!”

“我就是不嫁那个狗东西,如今张司长都与他陆家穿一条裤子了,一定是他陆家觊觎了帅印,你给我想办法,我要报仇!”

说到这,她站起身,“你与我去书房。”

白清灵离了餐厅,走了几步,却不见人跟上来,站住,转头狐疑的看他,“怎不跟上?”

“您不再考虑一下?”

白清灵转过身,不答反问,“你被策反了?”

颜楼摇头,“就目前来看,这是双赢的好计谋。”

“我不同意!”她冷脸拒绝,“你若是投靠了陆家就立刻滚蛋,你若还是我白家的人就随我来!”

她背过身去,心沉了沉。

颜楼如此说,是受了威胁,还是受了引诱?

亦或是都有。

此时白清灵每走一步,都像踏在刀尖上,表面上硬气十足,心里忐忑着,她是真怕他被那么一点点利益蒙了眼。

好在,身后传来了男人的脚步声,脚踏实地的,让她放下心来。

白清灵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看着颜楼关了书房的门,收回视线。

打开了抽屉,从里面拿出帅印,大剌剌的放在桌面上。

“这东西不少人都喜欢,我也喜欢,可惜我终究是个女人,做不得大帅,”她自嘲道,“我做惯了大小姐,也习惯了有靠山,”

说到这,她看向他,“说罢,陆家许了你什么?”

在白清灵想来,他这么为陆家说话,陆家一定是许给他高官厚禄,她倒也想听听,这颜副官到底眼皮子浅到什么地步。

如果他反水,她就当之前那些信任都喂了狗,再让警卫员把他赶出白家。

左右他们都觊觎白家,她索性就不要了,就毁了!

颜楼将她神情看得分明,声音低沉,,“大小姐,我是白大帅的副官,不是陆家的副官。”

“那你为何要劝我嫁给陆景天?我爸爸和李副官死的不明不白,一切证据都指向了陆家,你不帮我也就罢了,还让我认贼作夫?!”白清灵声音提高,气愤的站起来,手拍在桌面,“你说,你这伤到底是哪里来的!”

颜楼沉吟片刻,缓缓道,“白家现在势单力薄,早前除了陆总长,与其他家并无交好,如今白家的兵,白家的帅印,在各方眼里就是一块好肉,大小姐想独自扛下,唯有联姻。”

他顿了顿,又道,“陆景天混蛋,但陆家绝不会把正妻之位给一个下人,明面上,白陆两家依旧交好,大小姐手持帅印嫁给陆家,得正妻之位,再以帅印为牵制,由下官想办法,毁了陆家,为大帅报仇。”

第17章他说他帮她

“那我呢!我就必须要嫁给陆景天这个王八蛋吗!”白清灵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抓在桌案边,“他陆家是我白家的仇人,是杀我爸爸的杀人凶手!”

人气急了,嗓音都颤抖,她只觉有只手掐在脖子上,让她呼吸也不是,不呼吸也不是,艰难的说着,“我绝不会嫁给陆家,你要帮我便帮我,不帮就滚!”

颜楼沉默许久,最后沉沉叹了口气,“我帮。”

他没再说什么,上前几步,站在桌案前,直视她眼,“我帮你报仇。”

白清灵等了许久,心一直悬着,此时颤抖着深呼吸,撑在桌案上的手脱了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他的脸,点了点头。

心突突直跳,心又安稳,又有些忐忑。

报仇的决心她是一成未变,可是就像颜楼说的,

白家势单力薄,毫无章法,怎么报,如何报,她得问颜楼。

中午她留下颜楼吃午饭。

两人平起平坐在餐桌的两端,男人英俊高贵,女人美丽摩登。

白大帅也是顶爱口腹之欲的,白清灵归国,怕她吃不惯,又特地从起士林挖来个西洋厨子。

白清灵听下人说,这西洋厨子还是颜楼亲自上门请来的。

这段时间她胃口心情都是一等一的差,也没甚心情去尝尝西洋厨子做出来的菜品是不是与法兰西的餐厅一模一样。

西洋厨子戴着大高白帽子,推着餐车过来,一一将他的拿手好菜摆放好,又从酒桶里拿出一瓶香槟,大蓝眼珠子看向颜楼。

颜楼摇了摇头,“下午有事,不喝酒。”

西洋厨子于是又将香槟瓶子放回冰桶,撤了下去。

白清灵问他,“下午你去做什么?”

矜贵男人将西冷牛排优雅的切成小块,推过去时淡淡道,“此次我去北仓除了将文件带回来外,还将大帅的兵带了回来,驻扎在北郊外,下午您与我一同去一趟。”

白清灵拿起银质叉子,吃了一块,“我就不去了吧,带兵打仗我不懂,兵营里又都是男人,”

想到臭烘烘不洗头不洗脚一嘴大黄牙又粗俗不堪的男人们,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颜楼看向她,“总要让他们看上一眼,大帅出事后,白家群龙无首,我只是个副官,能将他们带回来就很不容易了。”

白清灵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吃了两口放下餐具,用餐巾角擦了擦唇,“看我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大帅,难道我要举着帅印过去?”

“这倒不用,”男人说,“给他们个安心罢了。”

白清灵点了点头。

她还这没对这些上过心。

不过,颜楼说的,应该是对的。

她现在一门心思就是留下这个有用且狠辣的男人,帮她报仇,替她管理白家,她好安安稳稳继续做她的千金大小姐。

中午用完午餐,白清灵上楼换衣服前,站在楼梯口和他说,“我爸爸书房里的东西我翻过了,都是一些文件,除了帅印珍重些,其他也没什么了,以后你在这边,用他的书房吧。”

第18章颜楼的面子

颜楼站在原地,见她上楼拐弯回了卧房,侧头对佣人说,“让劳伦斯准备些冰。”

西洋厨子劳伦斯准备好了冰桶,抱着正往外走,白清灵也换好了衣服,下了楼。

眼瞧着金发洋毛子扛着冰桶出了小洋楼,直奔停在外面的黑色汽车,她有些奇怪。

和颜楼并肩出去时,劳伦斯已经放好,关好车门转身看见两人,行了个西式礼仪便离开了。

汽车夫打开车门,白清灵坐在后排座上,颜楼也跟着上了车。

这一次,他没有坐在副驾驶位上,而是坐在了她身边。

白清灵有些诧异。

副官该有的礼仪,他是一点也不想有了?

等开出了白公馆,颜楼才缓缓开口,“天热路远,副驾放了冰桶。”

白清灵点了点头。

原是误会他了。

这一路到了北郊兵营,烈阳下,黑色汽车里清凉冰爽。

兵营外,颜楼先下了车,打开车门,对她伸出手。

白清灵只当他是绅士礼仪,伸出小手,搭在他的胳膊上,下了车。

一路走进去,是许许多多操练的大兵。

烈日下一个个光着膀子,汗是不要命的流着。

反观这一双男女,穿着优雅,就白清灵自己而言,裸在外面的肌肤上,还有些许的凉意。

可入伏后的天气,并不会让她舒爽多久,很快,随着大兵们一声声的大小姐好,颜副官好,她身上的小洋装也开始闷热起来。

白清灵一手持着小洋伞,一手扇着凉风,试图让面颊凉快一些。

颜楼站住,背过身和大兵们说话。

她有些热的难受,看着大兵们肆无忌惮的上下打量她的目光,更有些烦躁了。

“颜楼,”她清了清嗓子,“还要多久?”

颜楼没回头,安抚性的回答她,“很快。”

“颜副官可了不得,当初与我们在北仓打的那一架,若是说出去,可没人敢小瞧你这张俊脸了!”

“就是,颜副官武艺超群,长得还带劲儿!要我说,配咱们大小姐也配得!”

颜楼没拦着他们的粗言鄙语,只是沉默的俊颜面淡冷着。

这些人似乎也习惯了他不苟言笑的模样,说着说着就让白清灵脸红心跳了。

白清灵站在那里,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

毕竟这些都还是保卫着白家的人。

“颜副官,听人说昨天您去了张司长府上,和人打起来了?嗐!要是您带着我们去,哪里会挨拳头!”

颜楼皱了下眉,“这事谁传过来的?”

“采买的小王昨天回来说的。”

颜楼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白家的帅印不会上缴,这种事不要再传了。”

“这我们都明白,有您在,我们也会一直守着帅印!”

大家伙儿都表完决心,白清灵和颜楼回了车上。

白清灵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的大兵们,见他们笑嘻嘻的看过来,连忙转回脸,装作若无其事的模样。

原来,这群兵痞是看在颜楼的面子,才会守着帅印呐!他们护着的不是白家,而是帅印呐。

颜楼去北仓还和他们打了一架,武功还很好。

这边她胡思乱想,那边兵营里小跑过来一个中年汉子,扒在窗户边左右看了看,小声说,“颜副官,您这边最好尽快解决帅印的事,这边最近可不安稳啊!”

留下这句话,又匆匆跑了。

第19章有模样的没身高

白清灵抿紧了唇,若有所思的看着那中年汉子的背影,等颜楼摇上车窗,才问道,“他们急了?”

“嗯。”颜楼深邃眸子微微眯了眯,看了眼兵营方向,“打服了终不是长久之计,我这边尽快帮您安排联姻事宜。”

“联姻?”白清灵皱紧了眉心。

来兵营安抚军心,她以为这就够了。

颜楼是用尽心思用尽气力的把人从北仓都带回了,可帅位无主,确实不是长久之计。

这群兵,可保不齐多少人觊觎呢!

联姻……

她是不想的。

陆家陆景天是她发小都变成了这副狗样子,其他家的,能有什么好东西?!

“就没其他法子了?”她皱眉问他。

颜楼沉默许久,“您说过,没有女大帅。”

能让这个男人说出这样的话,恐怕是真的没辙了。

白清灵早有些许想法,如今更是坚定了心中所想。

她犹豫了几分,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等车开回去,颜楼离开,她坐在书房里,看着桌面上的帅印,想起兵营里那大兵说的话来。

他说,颜楼去张司长府上,和人打起来了。

一个人,连个警卫员都不带,去打仗?

白清灵怎么想,都觉得他是孤胆斗士般深入虎口去谈判的,而他脸上颜色艳丽的新伤,就是在张司长家谈判得来的。

为了白家,他也是尽力了。

这男人为她白家,恐怕伤了不止一次,上一次半夜过来,胳膊上的血迹,也是为了白家吧。

她叹了口气。

趴在桌案上,白清灵皙白的小手摸着帅印,喃喃自语,“爸爸,你怎么就留下这么一大个烂摊子给我呢?现如今白家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颜楼是你留给我的,我可以信他的,对吗?”

*

第二日颜楼来时,带了几张照片。

餐桌上,白清灵一手拄着下巴,一手翻看照片,越看越是叹气,怏怏的说,“好歹都是海城长大的,怎么这些人的模样连陆狗都不如呢,”

她推过去一张,让颜楼看,“这是侯家的侯子建吧?他爸爸当初还是我爸爸提携的,小时候见过几面,也不长这样子啊!”

颜楼坐在那里,低眸看了一眼,没回答。

“这是刘向溪,和小时候倒是长得一模一样,”白清灵又推给他,“好些年没见了,一点长进没有。”

她又看了几张,一张一张的念着,最后一张也没留下来,颓然地叹了口气,换作双手拄着下巴,有些幽怨,“看来看去,还是狗东西长得好看。”

颜楼一直没说话,听到这里,入鬓浓眉不动声色上挑一分,略有些冷淡道,“目前海城里能与白家相较一二的,除了这几位嫡系公子外,就只有陆家陆景天,”

不等他说完,白清灵坐正,义正言辞,“你再说,便是与我为敌。”

男人沉默几分,道,“我再找。”

接下来一段日子,颜楼每来白公馆,都会给白清灵带几张世家公子照片。

只可惜,有模样的没身高,有身高都没长相,有身高有长相的又是草包。

第20章我娶你

挑来挑去的,就入了秋。

入秋之后,大兵们需要添衣,入冬更要备军需,颜楼虽是白家的副官,却不是白家的大帅。

上面也隐隐有了瓜分这些大兵的趋势。

联姻势在必行。

这日里,园子里的黄叶飘飘洒洒,颜楼从外面回来,一身黑色军装,三三两两的枯叶落在他身侧,硬是让他走出一番遗世独立的风景来。

模样太过俊美,气场太过强大。

白清灵站在落地窗前看了一会儿,等人进来时,调笑道,“今日又是带了哪家公子的片子过来?”

颜楼站在客厅里,摘下帽子,将夹在手肘里侧带着凉气的文件袋递给她,“看看。”

她微抬起脸,看着他额头沁出来的细汗将帽子压顺的短发黏了几缕。

伸手接过来,一边绕开线圈,一边笑着说,“这么凉的天还一头汗,这么着急带过来,一定是特别满意的吧。”

颜楼没说话,淡然的看着她打开资料袋,从中抽出一张纸和一张相片来。

这一次,白清灵没急着看照片,而是拿着那张纸粗略看了一下。

与往次不同,这一次,是列出了的是身高年纪以及几年来参加过的战斗。

她微张着红唇,不动声色,又内心震撼。

乖乖,与她一般大的年纪,就这般神勇无敌了?

她在法兰西体检时可量过身高的,与洋毛子比不得,也算是中等偏高了,这男子的身高,

白清灵掰着手指头暗自算了一下,又伸手比划比划,微张的红唇哦了一下。

比她高出一头还要多呢。

个子满意了,就是出身差了点,与之前那些世家公子是没法子比的,借家族势力也没有,借家世显贵也没有。

还是个孤儿呐。

是一个从兵营里由低向高爬上来的,骁勇善战的斗士。

名字呢?怎么没写。

白清灵有些不解的抬头看向颜楼,“这人,你认识?”

颜楼不置可否。

两人离得不算远,也不算近,她见他不答,便又低下头,把照片抽了出来。

这一看,便惊讶了。

“你要,”她抬头认真看他,“你要娶我?”

这与她之前的阴谋大计不谋而合,她一直忍着不说,就想看看颜楼会不会真的带来了不得的男人。

此时此刻,她觉得被面前这位看上去深藏不露的漂亮男人看穿了!

白清灵脸也热了,耳垂也红了,就连嗓子都有些干,想狠狠咽下口水,可是碍于惭愧羞耻,她忍住了。

这话问完,许久也没见他回答,直视过来的目光,又深又沉的。

她没忍住惊吓咽了口水,嗓子眼里咕噜一声。

好似馋了他的脸蛋和身子。

她难堪了,就有些气急败坏了,仰脸盯着他,很有些恶狠狠的架势,“你要娶我吗!”

“嗯。”这一次,颜楼点了点头,依旧儒雅淡然的模样,“我娶你。”

原本鼓胀胀的气势被人戳破,撒了气,她虽还扬着脸,却萎靡了些,自我找补着,“我就知道,没有适龄的公子哥了。”

“来不及了,”他面容严肃甚至很是郑重,“张司长今日凌晨启程去了宁城,如果不出意外,过两日就会下委任状,到时白家帅印缴也得缴,不缴也得缴。”

第21章陆家鸡飞狗跳

原来颜楼也不是看穿她的鬼把戏了。

只是白清灵没想到形势如此危急。

她原本打算拖上一拖,可这一拖,竟是要把白家拖进去了。

这可不行。

她一下瘫坐在沙发上,手里还抓着颜楼的照片。

低头看了一会儿,直到看出了破釜沉舟的气势,她点头,“唯有这个方法了,不过,”她抬头费力的仰视他,“你下来点,我看你有些费力气。”

颜楼蹲下来单膝跪地,眸色暗深的看着她,“你说。”

白清灵见他顺从,心里舒服许多,也拿乔起来,“我知道各家都虎视眈眈觊觎这些兵,如果你娶了我,能保证帮我搞垮陆家,我就嫁给你,”

她停了一下,像下大决心般,“帅印也给你!”

守孝三年的规矩,就这么被打破了。

报纸上刊登了颜楼与白清灵的结婚启事。

这则启事就是一道惊雷,劈在了海城每一个角落。

这白清灵嫁给谁,谁就继任了白大帅的衣钵,不单娶如花美眷,更有帅印在手。

这世道里,有钱有兵有美人,谁人不羡慕?

外面议论纷纷,陆家是鸡飞狗跳。

陆总长回来了。

休整一宿,打算第二天捆上傻儿子去白家吊唁,另外再和白清灵提提婚事。

在他看来,儿子荒唐是荒唐,可是白陆两家的婚事是万万不能散的。

第二天一早,陆总长正左右开弓吃得不亦乐乎,下人把大公报拿了过来。

陆景天顺手接过去,这第一版第一面,就是一张硕大的结婚启事,一张男美女美的双人照片。

“爸,爸,爸爸!”他眼睛没离开报纸上的两个人,嘴巴不听使唤的唤着陆总长。

陆总长放下油条,擦了擦嘴巴,一拍桌子,“你这混账东西叫老子做什么,快点吃完跟我去白家提亲!”

小怜和下人站在一起,听到这里眼圈红了,瞪着眼睛死命不哭出来。

“爸你说什么呢,你快看看这个!”他隔着桌子站起来,把报纸推了过去,“这儿呢!看这儿!白清灵和那小子结婚了!”

陆景天一拍桌子,“我他妈的就知道,这小子没安好心!不让我给白叔儿办丧事,在这儿等着呢?!混蛋玩意儿!不行,我不能让白清灵被他骗了,爸我出去一趟!”

说风就是雨,这边他老子正一脸震惊无法相信呢,那边他就要起身出发。

等他快要迈出餐厅大门,被身后一声狮吼震住了,“你这逆子给我回来!”

陆景天就不明白了,白清灵被小白脸子骗了,怎么他成了逆子。

刚想回头和老爷子理论几句,就被圆滚滚胖乎乎的陆老爷子追上,一皮带抽在了屁股上!

“哎哟我的亲爹啊!”他捂着屁股左躲右闪的,嘴里不停说着,“爸爸你这是抽什么风,那小白脸儿没安好心眼子,我这不是帮白清灵认清楚事实把她从苦海里捞出来让她回头是岸嘛!爸,我说爸爸,亲爹你倒是说句话别光抽我啊!”

老爷子气狠了,喘着粗气一句话不说,手里皮带抡圆抽。

爷俩陀螺般在餐厅里乱转,小怜又是害怕又是心疼又是窃喜。

害怕的是陆总长真打人,心疼的是陆景天被打,窃喜的是白清灵真要结婚。

心思转了几转,她冲了出去。

精准的扑在陆景天的身上,后背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子。

啪的一声,又响又脆又实诚!

第22章了不得的大事情

陆景天惊呆了,抱住嘤嘤哭泣的小怜。

陆总长气得把皮带一扔,喘着弯腰双手拄膝盖,“就为了这么个黄毛丫头,你就悔婚?你可知道你丢掉的是什么?失去的又是什么!白家那丫头我是从小看到大,人好心好长得好,与她母亲一般都是大家闺秀,那可是正黄旗!那可是格格!”

下人搬来椅子,他坐在上面继续数落陆景天,“老白手里的兵骁勇善战,单拉出来一队都是,”

“爸!”陆景天怀里的小怜慢慢向下滑去,他赶紧抱紧,有些埋怨道,“我要娶的是媳妇儿,不是格格也不是家世,更不是白叔儿手里的兵!”

说完,也不顾身后陆老爷子捶胸踏地的,抱着小怜看医生去了。

边走嘴里还一边小声嘟囔着,“这日子是没法过了,白清灵这傻娘们儿可咋整,我可不能让她结婚!”

陆老爷子气鼓鼓的看逆子抱着小怜离开家门,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白公馆。

白清灵坐在客厅沙发里,穿着紫色缎面收腰长洋装,戴着白色手套,头上还顶着黑色面纱帽。

拿着报纸,一手拿着精致的放大镜,仔细看了一会儿,皱了皱眉,“怎么把你照的比我还摩登?”

报纸上的结婚启事下是一张放大的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短发背头,白色西装,黑色领结,即便面无表情,也英俊得一塌糊涂。

女人是白清灵,那脸蛋也是倾国倾城,身上白色长内裙,外面是窄腰洋装外搭,头上戴着白色扩沿面纱帽,是同样冰冷没笑脸的模样。

颜楼站在沙发边,看着她手里的报纸,“大小姐很美。”

“这可是我从法兰西带回来的洋装,不可能不美丽,”她点着报纸上的自己,“这个留洋照相师就是个西贝货,哼!”

哼完,她把报纸拍在桌面上,抬头看向颜楼,“你怎么又站这么高,我脖子疼。”

颜楼沉默一瞬,说道,“南城照相馆有个留洋归来的照相师,明日请他过来。”

“好呀。”她心情好了些,“当真留洋的?昨日照相时我那照相师说了几句法兰西语,他都不回我的!”

“嗯,是留洋归来的。”颜楼想了一下,又道,“昨天的照相师傅是大和归来的。”

“哦,怪不得把我照得死气沉沉。”她万分理解了,“有人说,他们那个地方的女子结婚时,脸蛋子上涂好多白面粉,身上还要背着一个大包袱!”

颜楼坐在沙发上,听她胡说八道,等她说完,点了点头,“明日请的这位是法兰西回来的,可以同你说法兰西语。”

白清灵满意的点点头。

她顺心了,就觉得颜楼好了,“等明日照完,我要选最美丽的挂在那面墙上。”

她指着壁画处,“就那!”

“好。”

白清灵说一句,他应一句。

说到口干了,颜楼递过去杯清水,待她接过去,开口道,“仪式选在下周,在教堂举行。”

*

第二天照相师过来,白清灵与他用法兰西语交流许久,她有时瞟过去看两眼颜楼。

他在壁画前背手而立,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情。

大小姐的想法只在脑子里闪过一瞬,接着又与这名法兰西归来,戴着时下最摩登贝雷帽的弗兰克刘一起探讨如何照相,才会最美丽。

第23章幸好颜楼是个美男子

上午在小洋楼内外取景,有花园里的精致,又有小洋楼里的气派。

不得不说,颜楼找来的这位弗兰克刘深得白清灵的欢心。

他运用相机时的精妙技术,一口流利的法兰西语,就真真的让白大小姐信服不得了。

天气虽然转凉,但弗兰克刘建议白大小姐去拍一些带有深秋情怀的照片。

下午,颜楼安排汽车夫带着弗兰克刘和白清灵去拍落叶。

她很高兴,眉尾扬着快乐,“你真不过去了?听弗兰克刘说三马路的落叶很美丽。”

“晚些过去。”颜楼看了一眼前面的汽车夫,“慢些开。”

目送着汽车离开白公馆,他在花园里点了一颗卷烟,也不吸,只拿在手里,站在那。

落叶下,风烟迷茫。

今日实在不是个照相的好天气。

白清灵一行人到了三马路,坐在车里,看着打了旋儿的落叶被风卷作一团,也不美丽更不忧伤。

她隔着车窗想了一下。

如果此时她穿着一身深红色洋装,站在树下,怕是会被卷在落叶中央,做一回被枯黄落叶旋转的陀螺。

那可是和摩登美丽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白清灵摇了摇头,把脑子里的画面清理出去。

“这天气不好,起风了,看架势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下来的,咱们回去吧。”她说道。

弗兰克刘还是想坚持等一下的,他请示大小姐后,打开车门,站在树下感受了一会儿。

可惜摩登的贝雷帽并不打算配合他一起等风景,在打了旋儿的大风下,毅然决然的离开了他。

于是白清灵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看着他头顶上光光四圈长长的零星发毛在这冷风中迎风飞舞。

她噗嗤乐了一声,又自觉不成体统,于是清了清嗓子。

汽车夫看到了这番光景,也是忍笑忍得辛苦。

车外,弗兰克刘追着帽子跑了一会儿,实在追不动了,悻悻地回到车里,带着一脸忧伤和一丝丝尴尬。

他回头时,白清灵不去看他的头顶,努力在他脸上找能下得去眼的地方。

“抱歉了密斯白,今日狂风大作,确实不适宜照相,改日等密斯特颜有时间,在一起照一些美丽的照片。”

“嗯。”

白清灵眼睛盯住他脸上空白处回答完,等他回过头去,又暗自庆幸爸爸留下来的是颜楼,而不是随便一个阿猫阿狗。

扪心自问,颜楼要是眼前这副模样,即便他是个才情十足,拥有至高能力的男子,她也不会要的。

她宁愿扔掉帅印,抱紧钱财当个老姑娘。

幸好颜楼是个美男子。

三个人一辆车,万分尴尬中开了回去,途中,弗兰克刘提前下了车,道了声再会就匆忙离去。

人走远了,白清灵松了口气,对汽车夫说,“回白公馆。”

汽车夫把她放在了小洋楼外的花园里,独自去停车。

照片虽然没拍成,也是欢乐了好一会儿。

她踩着高跟鞋,悠闲自在的往小洋楼走,走了几步,待看清楚客厅里的人时,脚步加快了几分。

那步伐,甚至带着愤怒的力度。

第24章情圣陆公子

踏进客厅,白清灵把手里的小包往沙发上一贯,手指着坐在沙发上悠然自得的陆景天,言简意赅,“滚!”

陆景天翘着二郎腿,双手搭在沙发两边,见她怒气冲冲过来,就知道这娘们还生他气呢。

也不恼,就还是保持着一贯大大咧咧的形象,冲白清灵一扬下巴,“我今儿个来可是为你好,你这婚别结了,那个颜楼不是什么好人!”

下人一脸无奈外加忐忑的看着白清灵,“颜副官在您出去后也出去了,刚摇了电话回来,说要晚一些回来。”

白清灵一听,就有些脑瓜子发麻。

陆景天这个癞皮狗,这么肆无忌惮的坐在这里颐指气使指手画脚的,果然是因为颜楼不在。

颜楼要是在,哪里容得下他来放肆!

陆景天听下人这么说,放下二郎腿,身子坐直略有前探,语气不善,“哟呵!行啊白清灵,你还把颜楼招家里来了!你在法兰西别的没学会,倒是学会了怎么勾搭野男人了!我跟你说啊,颜楼一定不能嫁,他就是冲着帅印来的!”

“陆景天你别逼我扇你!”她根本不想和他多说一句。

“别啊!我这不是为你好嘛!你说你就这么不懂事,你看人家小怜,”陆景天说说还来劲了,翘起的二郎腿放下来,手指着外面,“人家小怜刚才为了我挨了一皮带都住院去了!”

白清灵冷笑一声,“别说那小保姆替你挨一皮带,就是挨一枪子儿,和我也没半点关系!陆景天,我再说最后一遍,你给我滚出白家!”

“这话说那么难听呢!”陆景天赖在沙发上,就铁了心不让白清灵嫁给颜楼,在她一脸怒气下,摆起了事实讲起了道理,“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连个准备都没给你就退了婚,可我也知道你压根儿不爱我,你就把我当一个长得好看,家世不错的男人而已,你选择听白叔儿话从法兰西回来,那是因为在海城你没得选了,可我不一样,我是个男人,我将来的夫人不爱我,那怎么可以!”

白清灵环抱双臂,冷眼睨他,“别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不过就是见色忘义的小人,还真把自己当成情圣,陆景天,你做了什么真当我不知道?”

陆景天脸红脖子粗的解释,“真不是我先做对不起你的事的!是,”他顿了一下,“嗐!已经这样子了,我就必须对小怜负责,她是好女人,我已经对不起你了不能再对不起她。”

“滚!”白清灵越听越气,“你爱怎么爱怎么爱去,少特么来我家装大尾巴狼!来人!给我轰出去!”

“不是,你听我说啊,我真不是故意这么说的,我对天发誓我陆景天原来是真爱你,可,”

他急得立刻站起身来,要伸手拉住白清灵的胳膊,还没解释完就膝盖一软双腿一弯,结结实实的跪在白清灵身前。

陆景天当下脑子一懵,眼睁睁看着身前人被颜楼带向身后,两人居高临下睨视他。

第25章你娶她么

随之而来的是膝盖与大理石地面激烈碰撞形成的剧烈疼痛,他嗷的一声由跪改坐,小媳妇般哭了,“我艹你大爷的颜楼!疼死我了啊!”

毫无形象的用胳膊袖子抹着生理疼痛刺激出来的鼻涕眼泪,“我不管了啊,白清灵这傻娘们儿就不能嫁给你,嫁谁都行就不许嫁给你!”

颜楼看着他,俊颜淡冷,“你娶她么。”

“颜楼!”白清灵白了脸,“你说什么呢!”

颜楼没说话,看着地上发愣的陆景天,重复的又问一次,“你要娶大小姐么。”

陆景天很是挣扎了一番,最后泄了气般摇了摇头,“我不能娶啊!我答应了小怜,要娶她为正妻,”

他满眼歉意和说不出来的情意看向白清灵,“白清灵怎么能当妾呢,她是不会当妾的,”他又低下头,声音小了许多,“我爸爸说她是格格,格格找的是驸马啊!”

“是你不配。”颜楼嗓音低沉,“来人,抬他回陆公馆。”

陆景天还想挣扎着说什么,却被一拥而上的警卫员堵住嘴巴,抬了出去。

呜呜半天终于被带出了白公馆,眼泪又流了下来,膝盖是真疼也不知道会不会瘸了。

瘸就瘸了吧,当是还白清灵的情债。

可转念又一想,凭什么颜楼踹他,他还白清灵的债?

不行,他得找回来!

那边陆景天被抬走了,这边白清灵也生气了,“我上楼了!”

说完转身就上了楼,跑回了卧室。

颜楼并未去追,也没叫她,反倒是冷着脸转身看向躲在一边瑟瑟发抖的下人,“谁放他进来的,去领罚,自己请辞。”

三楼卧房里。

白清灵生气的踢掉高跟鞋,一下子扑在床上。

她明白颜楼的想法,可他的做法,让她完完全全没了脸面!

坏家伙!一点都不罗曼蒂克,还这般让人没脸!

陆景天这狗东西也气死她了!

气死她了!

眼瞧着外面天黑了下来,腹中空虚起来。

白清灵手捂着肚子,躺着弯在软软的西蒙斯床上,盯着卧房门口。

好似下一刻,颜楼就会带装着大餐的托盘敲响房门,求她原谅。

直到饿得受不住了,她坐起身来,冷着脸按响了床头电铃。

佣人敲了敲房门,“大小姐。”

“颜楼呢?”她语气不善。

“颜副官有事先离开了。”佣人交代。

这一下,白清灵是真真的气得脸色不好了。

她立刻穿上鞋子,打开房门,问门外佣人,“他说去哪了吗?”

“没有,颜副官走时交代了厨房给您做了晚餐,留话说,您要是出来了,让您下楼去吃饭,医院腹痛的病人很多。”

听了这话,白清灵只觉腹中的饥饿感又升上来许多。

气归气,饭还是要吃的!

她忍着没发脾气,也没委屈落泪,只觉颜楼这男人脑瓜子都不会转弯的,惹了她生气不来与她说话,倒是去忙自己的事情了,却又交代了她的吃食。

说他不好,他又关心她,说他好,他又不体贴。

白清灵坐在餐厅优雅的用餐,不觉间叹了口气。

不过叹了几声,忽然放下手中餐具,认真思考起来。

她为什么要生颜楼的气?

说他没有保护她?并没有呀。

说他没照顾好她?也没有呀!

于是,又愉快的用起晚餐来。

第26章归家的逆子

陆景天被白家仆人抬到汽车里,汽车夫刚要开走,门一开,颜楼坐了上来。

躺在后座上的陆景天扭头看着他,气不打一处来,张口就要骂,奈何嘴巴被堵着,呜呜半天,也吐不出一句完整话来,最后只能拿着眼珠子瞪人。

这一点,他和白清灵却是十分相像的。

颜楼上车后一句话没说,倒是开车前让汽车夫把后车窗摇了开。

深秋天黑的早,呼呼冷风顺着打开的车窗灌了进来。

汽车夫穿着白家定制的黑呢子大衣,头上是大盖帽子,风往后刮,无论如何也刮不到前面的两位。

颜楼更是一身黑色军装外一件深色披风,有飒气又有风度,冷风也冻不到他。

陆景天堵着嘴有苦说不出来,冻得直打颤。

在心中把颜楼骂了百遍千遍。

好在白家与陆家不十分远,这冷冻的过程虽然难受的不得了,却也实在有限度。

在陆景天将昏睡未昏睡前,车停下了。

他忽忽悠悠间睁开了眼,精神了几分。

实在是太冷了!

颜楼让汽车夫把车停在陆公馆前,又让他把陆景天拖下车。

汽车夫犹豫几分,听了话。

不管怎么说,这是未来的白家主人。

在陆景天充满怒气的大眼珠子盯视中,汽车夫哆哆嗦嗦把他拖了出去,扶正站好,又帮他把捆着双手双脚的绳子解开,最后拿出塞他嘴巴里棉布。

陆公馆前站着的警卫员见状一下冲过去,扶住他。

陆景天当了这么多年的陆家公子,第一次被人像死狗似的拖下车,就世家公子而言,这也是独一份了。

于是,他再一次愤怒起来,“颜楼我艹你大爷!我不整死你我不姓陆!你想娶白清灵我偏不让你得逞,我就算绑也把她绑回我们陆家,就不让她嫁给你,就不!”

陆景天跳脚是跳不起来的,膝盖依旧是疼痛,不得已,他撅着屁股双手扶膝,一边叫骂,一边向前挪动脚步,试图给看都不看他一眼的颜楼来一下子。

奈何汽车夫怕出事赶紧上了车,踩下油门绝尘而去。

车轮子滚起留给陆景天一地烟尘,呛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好半天,最后在警卫员的帮助下骂骂咧咧的回了家。

活像一个归家的逆子。

车里气氛压抑。

汽车夫偷瞄了一眼坐在副驾驶位上的颜副官,他脸色一如既往的面无表情。

伴着秋夜寒风,汽车夫觉得这冷里还透了阴气儿,硬生生往骨头缝里钻。

医院,车停人下去,他在车里等了不到一刻钟,医院里走了出来。

男人临近车门时站住,背靠着车门,点燃了一颗烟。

汽车夫等他吸完烟,开车门上了车,才怯怯的想问他去哪儿,然而话到嘴边却不知道如何问下去了。

是称呼颜副官呢,还是称呼颜大帅呢?

到底还是未结婚,他小心翼翼张口,“颜,”

“回白公馆。”

汽车夫没叫出口的称呼被压了回去,心中长出一口气。

这以后还是叫颜公子吧!

既是有了身份,又不改变得太过突兀。

汽车夫暗暗窃喜自己有聪明大智时,车到了白公馆外。

第27章你保护我

熄了灯的白公馆静谧无声,颜楼让他关了车灯,把车停在了草坪前。

男人推开车门,径直走进小洋楼里,佣人见来人是颜楼,赶忙过去。

颜楼示意她小声些,面容冷淡的问她,“大小姐睡了?”

“睡了。”

“晚餐用了?”

“用了。”佣人又道,“大小姐问了您在哪儿。”

颜楼问完白清灵的情况,抬步上了楼。

书房里没开灯,他推开窗户看着夜色中的白公馆,许久,面无表情的关了窗。

*

白清灵睡醒后又在床上发了会儿呆。

等她下楼用餐时,发现颜楼已经坐下了。

顿时脚步加快了几分。

“昨天你做什么去了?”她坐下,拿起一块烤面包片,用餐刀抹匀果酱,状似不经意的问他。

“送陆景天回去。”男人推给她一杯牛乳,“温过了。”

昨日白清灵吃的晚,早起胃部有些不适,寻常往日里,都是喝冰牛乳。

她接过来,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你还要送他回去?!”

“吃饭。”男人垂眸,把煎蛋又切成几小块,推过去,“昨晚送陆景天时,他说就算绑也要把你绑到陆家,”他顿了一下,“大小姐怎么想。”

“给他脸了!绑我?看他有几条命!”白清灵说完,忽然一怔,“等等,你的意思是?”

颜楼看了一眼她身前一下未动的煎蛋,拿起银质叉子,隔着桌子插起来,递向她唇边,“张嘴。”

白清灵疑惑的张开口吃下,等他回答。

“陆家的警卫员和白家的司机,以及周遭过路的百姓都听到了。”颜楼收回叉子放下,又拿起牛乳杯,喝了一口放下,并未看她。

“什么意思?”她盯着颜楼沾染过牛乳的唇出神。

她紧张的拿起牛乳杯咕咚喝了一大口,手指敲在餐桌上脑瓜子里迅速转着,许久,又问,“绑架我与整垮陆家有关系?”

“若是他阻碍你我的婚事,绑走你,那这帅印会落入谁的手中?”颜楼暗深的眸子望着她,反问道。

“自然是陆家得了,自打我爸爸没了,陆景天频繁在我白家附近晃荡,显然是做了如此打算,若是我真被绑了,那陆家就可以理所当然的将之前退婚声明作废,再以继承者的身份继承白家!好歹毒的心思!”白清灵气得一贯牛乳杯,温热的牛乳溅到她皙白的手腕上。

颜楼视线移下,盯着她的手腕,眯了眯眼。

而后,扯过餐巾,伸过去把她手上的牛乳渍一点一点擦拭干净。

“仪式前这段日子你留在白公馆,”白清灵再强调,“你保护我。”

说完这些,低头看到被他握在温热掌心里正擦着的手,心里一热耳垂一红,有些结巴道,“你,我让刘姐给你准备间向阳的主卧,前一阵子那些人乱翻,我让下人都重新打扫过了,很干净的。”

她怕颜楼误会,以为她是个不端庄的女子,又赶紧撇清关系。

颜楼点头,放下餐巾,收回手,重新端起牛乳杯,喝完放下后,淡淡道,“好。”

白清灵还想说些什么,又自觉多余了些,于是加快速度用餐,在颜楼还没用完时,说了句待会儿见就匆匆跑回卧房。

第28章给对方最动人心的东西

对于白清灵的突然离场,颜楼似乎没有太多意外,看着她起身,目送着她上楼。

安安静静吃完早餐,放下刀叉,起身去书房处理事情。

白清灵回了卧房,坐在床边盯着手出了一会儿神,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按下电铃。

佣人上来敲门,她隔着门问颜楼的去向。

“颜副官在书房。”佣人回。

白清灵思考几秒,隔门道,“告诉白家人,以后颜楼不是副官,是大帅。”

佣人似乎愣神了一会儿,明白过来时连忙应下。

白清灵等人走了,回到床边又坐下。

她倒不是急着嫁人,也不是急着交出帅印,只是这陆家猖狂到在大庭广众下就敢撂狠话,说要绑了她。

她总得给保护她,保护白家的颜楼一颗定心丸。

幼时母亲教她,想收买人心,就给对方最动人心的东西。

她不信从军多年的他,对帅印不动心。

况且……

她唇角微扬,露出一抹狡黠来,况且未结婚前,这声大帅也做不得数。

这一方面,白清灵自觉很奸诈了。

不过如果他当真待她好,白家也给他,帅印也给他,她也算是公平对待了。

颜楼在书房摇了几个重要的电话,到中午时分才出来。

迎面过来送午餐的佣人显然没想到他要出去,端着午餐加了一声颜大帅。

颜楼本是匆忙的脚步一滞,侧头问她,“谁准许你这么叫的?”

“是大小姐早上吩咐的。”佣人答。

男人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声音略有些低沉道,“仪式前叫我颜副官。”

说完,转身离开。

佣人端着托盘,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这事是大小姐亲自吩咐的,她们做下人自然不敢随意做主的,不过今时今日的白家,马上就要更名改姓为颜了。

佣人思索几分,把托盘端进厨房,顺便告知了其他下人。

这白家在没更名改姓的情况下,已经悄悄然间换了主子的命令,甚至所有下人警卫员都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就好似理应如此般。

颜楼一如既往,还是很忙。

只是除了必须要出去办的紧急事情,大部分时间都还在白公馆的书房里。

天落黑时,皎白月光照在窗里的法兰西羊毛地毯上。

白清灵穿着黑色真丝缎面睡裙,无精打采的双手抱膝坐在床上盯着地毯,很有些无精打采的模样。

自我禁闭了几天,眼瞧就要到了结婚仪式的日子,她有些待不住了。

从小肆意妄为惯了的娇小姐,哪有几个能老老实实窝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出去逛逛洋货街,买些时下摩登玩意儿才是白大小姐惯常做的。

白清灵也不例外。

虽是喝了几年洋墨水,但到底还是富贵人家的娇小姐,不让她去花大洋,分明是不可能的。

她实在睡不着了,连着几日的百无聊赖,睡睡吃吃,那觉实在是没有了,不见了!

她坐起来,穿戴整齐,连细高挑儿的高跟鞋也蹬了上,点唇膏更是涂得美丽无比。

推开门走向书房时,她琢磨了几分客套的说辞。

敲开书房门时,看着端坐在书案后方的男人,一时间以为看错了人。

第29章是势不两立了

她怔怔的站了一会儿,直到颜楼唤了她几声,才踏着法兰西羊毛地毯边走边说,“吓我一跳呢,小时候我淘气我爸爸又很忙,得了姨太太们的告状,就专门把我喊来书房,”

她坐在沙发边,自顾自笑了笑,“刚才猛一看你,还以为我回到了小时候,我爸爸又活了呐!我和你说,我爸爸年轻时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不然我妈妈怎么会瞧上那样一位穷小子呢!”

许是许久没梦到白大帅血肉模糊的模样,白清灵又回忆起小时候白大帅的漂亮俊容。

可是话出了口,才惊觉这话有些不对味儿了。

她忽的停住话茬,想解释又有些尴尬,不解释又怕颜楼多想,轻咳一声,谁知口水不知为何多了许多,咽也没咽好,呛得自己不要命的咳了起来。

颜楼无奈的站起身,走到她身侧坐下,宽大温热的手掌在她后背顺了顺拍了拍。

直到她止住咳,才收回手,站起转身,还未走上两步,就听到身后白清灵咳得干哑的声音说着,“我没说你。”

颜楼转头看她,“我知道。”

白清灵鲜少道歉,就算错了也一错到底,这一次她觉得还是道歉的好。

虽然要结婚了,但到底是不相熟,没结婚就多许多误会,以后可就做不成相敬如宾了。

见他应了,白清灵把心放回了肚子里,只是心回去了,眼睛却是被这张俊脸晃了晃。

颜楼是真好看,比电影皇帝唐离还要美男子!

随着颜楼重新坐回桌案前,白清灵也回了神,却也没觉得有多唐突。

甚至觉得,自己选的美男子,又有能力又有魄力,可比陆狗以及海城里那些纨绔子弟好上不只是一星半点!

她找的,可是顶顶优秀的!

白清灵站起来走到书案边,手拿起一张纸看了看,看不懂又了放下,好奇问他,“你这些日子日日夜夜的忙碌,都在忙碌什么?”

“日常军需,设备,兵营调配,白公馆开支,还有陆家金库。”他面无表情的说着。

白清灵看着桌面,“陆家的金库可是藏了不少金条吧?我们白家是真刀真枪用血用肉拼来的钱财,那陆家三代土匪,祖上烧杀抢掠,到了这一代倒是捐了肥官越爬越高呢!”

颜楼抬眸看她,“白陆两家几代交好,”

“白家可不是土匪!”白清灵连忙反驳,“我高祖父一辈虽然贫穷,但也是皇亲外戚,只是封地偏远,与陆家祖上相识时那陆家祖上虽是匪逆,却也是与我高祖父真心相待的,”

她解释解释,忽然觉得没甚意思,翻了个白眼,“不说了,反正到了我这辈儿,白家陆家是势不两立了!”

颜楼不置可否。

白清灵见状,蹙眉生气,“你是不是不信?!”

“我信。”他看向她,视线在她仔细描摹的红唇上落了两秒,直视她眼睛,“要出去?”

“不出去,哪敢出去,就是无聊透顶,装作逛逛洋货店的样子。”

白清灵很是委屈耸了耸肩,“那我不烦你了,去其他房间逛逛。”

第30章缺少罗曼蒂克的审美

说着,提着她从国外带回来的小手包,踩着高跟鞋,婀娜又曼妙的转身,一步步走向门口。

颜楼若有所思的盯着她走出去的背影,直到她关了门,高跟鞋哒哒离开了这间书房,才收回视线。

手落在了电话上。

颜楼打完电话,就走到了窗边。

夜色下,白清灵穿着一身华丽的暗金色缎面长裙,外面披着裹着披肩,踩着高跟鞋,深一脚浅一脚的在花园里遛弯。

偶尔鞋跟陷进泥土里,还要挣扎着拔出来继续走。

男人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透过烟雾看着楼下精致华丽又略有些狼狈的女人。

白清灵在小洋楼里逛了一圈,又大半夜精神抖擞的在花园里走了数圈,就连汽车房和佣人房的门口都逗留了一小会儿,最后打着哈欠转身回了小洋楼,爬上楼梯回了卧房。

第二天上午,白公馆来了洋装店的裁缝师傅,来了理发店的理发师傅,又来了珠宝店的老板。

她看着珠宝店老板放在桌面上的一排排盒子里硕大的宝石,走过去指了指其中一个红宝石戒指,“这个。”

颜楼从书房出来经过一楼接待厅时,白清灵手里拿着红宝石戒指召唤他,“我要用这个做交换戒指!”

男人站住脚步,点了点头。

白清灵对他摆摆手,“你也过来选一选,仪式上要戴呢!”

颜楼走过去,指着其中一款朴素的金环,“这个吧。”

“这个?”白清灵皱了皱眉。

这个金环环还真是没有罗曼蒂克的审美,不过~

她抬眼看向颜楼,也许就是这样不罗曼蒂克的男人,才不会像她的爸爸一样左一个右一个的姨太太往家里领。

如此想想,竟是舒心许多。

“好呀,那就这个,你过来,”她说道,“让他给你量一量手指,赶在婚礼前改好。”

颜楼走过去,伸出骨节分明的手,看向她,“手给我。”

白清灵一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又看了看他的,有些疑惑的伸了过去。

男人的大掌与她的小手,十指交叉。

在她脸开始慢慢发烫前,颜楼松开她,转脸看向珠宝店的伙计,“量吧。”

老板一看就明白了,连忙让伙计按照颜楼指节的宽度先把白清灵的量了出来,又写写画画一会儿,笑着对他说,“颜公子,今夜我们连夜把戒指帮两位改好,一定赶在仪式前做到完美无瑕。”

颜楼点点头,“辛苦。”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应该的。”

客套完,颜楼视线一转,看向了裁缝店的师傅,那师傅立刻说道,“我们女学徒的量身技术很好。”

说完满脸堆笑又带着些许怯意的看着颜楼,一手把一脸懵的女学徒拉过去推向了白清灵,“你去伺候大小姐选衣量身。”

颜楼没说话,收回视线。

新发理发馆的理发师额头就沁了汗。

理发的技能自然属他的最好,当然也不能假他人之手理发,奈何昨日接到电话时他并未多想,今日连个给大小姐洗发的女学徒都没带来。

这可如何是好。

第31章真真的好模样

理发师的汗顺着额角流到面颊,又顺着面颊滑到下巴,眼瞧着滴到地面,白清灵扶额,刚想说话,颜楼淡淡问道,“今日这发,什么时候理?”

理发师连忙道,“等大小姐选完衣服,便可以理了。”

颜楼拿出怀表看了一眼时间,抬头时说,“大小姐可选完了?”

白清灵点点头,“选好了,就那些,待会儿量一下就可以了。”

她不太明白颜楼的意思,难不成,他要说明日再剪?

她算是看出来了,这男人是不想让她与其他男人有接触的。

“我待会儿还有些事情,你先理发,然后再量身。”颜楼说完,握住她手腕,“上楼,我替你洗。”

“什么?!”在白清灵完全无法相信也无法理解中,被他握住手腕带上了二楼。

站在浴房里,看着他脱下西装,又将袖口挽起,调好了水温看向她时,她还是很不可思议的。

颜楼啊!这般话少又矜冷的男人,是要帮她洗发吗?

颜楼还真拿来个舒服的椅子放好,扶着她肩让她坐好,骨节分明的指将洗发香脂水揉进她的长发。

眼瞧着镜面里的头发被洗成了一团,又感受着指腹在头上时轻时重的按摩,白清灵只觉头皮发麻。

好在他并不热衷于按脑瓜子和揉这一团又黑又长的发,将洗发香脂水揉匀,就开始清洗起来。

过程倒也不十分难忍和羞耻了,一个认真洗一个认真等着被洗。

只是洗着洗着,她这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看向他。

脖颈上的喉结,坚毅的下巴,再上去就是他轮廓分明的俊颜。

尤其是那一双眉眼,又深邃又认真。

真真的好模样。

白清灵又闭上眼。

真好,她选的夫君真好看。

颜楼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视线落在她脸上,手上的动作未停,只是俊颜上的认真怎么看都像是面无表情。

等毛巾包上白清灵的头发,她站起来时,才看清男人衬衣裤子上被浸的湿透彻底。

她有些尴尬的问他,“你在这边可有换洗的衣裤?”

颜楼点头,上前两步,与她相对。

白清灵只一仰脸便能与他相贴的地步。

男人帮她把毛巾包好,后退几步,“大小姐先下去理发,我去换衣服。”

“好。”她低着头,不去看他。

等听到皮鞋在地板上踏出的声音越来越远,再接着是开门关门的声音,她这才抬起头,用小手拍了拍胸口,“我的老天爷,这冷情冷性的男人怎么突然转了性!”

惊吓多过于害羞的白大小姐捂着裹了白毛巾的脑袋下了楼。

理发师帮她开始修剪时,颜楼已经重新换了一身西装下来。

白色衬衣外是暗灰色斜条纹的马甲,下身是同色同款花纹的西装裤,略浅一些的灰色大衣搭在手臂上,一节一节楼梯下来,简直英俊逼人。

白清灵欣赏了许久,以为他要径直出去办事时,却见他皮鞋一转头,奔着她过来了。

走到近前时,正在理发的白清灵不好仰头看他,却见他身子一低,蹲在了她身前,与她说话,“五点我回来接你。”他看着她说。

“可以出去啦?”她眼睛都亮了。

“俱乐部有个舞会,需要去一趟。”他没细说。

“好呀,好久没跳舞了。”她语气明显欢快许多。

颜楼说完,站起身,一米八几的身高顿时又让白清灵仰望不得了。

好在话说完,他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颀长挺拔的背影,白清灵第一次觉得,他是真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他与她真的是蹲下来说话的。

第32章电影皇帝的传言

做头发的时候,裁缝师傅闲着无聊,又有意想哄大小姐开心,于是讲起了段子。

“咱们海城西边有个梨园子,梨园子有个唱大青衣的,那叫长得一脸美男子相,前些年呀年纪小,都不把他当个角儿,专门派他去官太太家里唱堂会,这唱着唱着吧,就拜了个官太太当师傅,”

“官太太当戏子的师傅?”小女学徒好奇问师傅。

“说的是呢!原是这官太太也并非名门正派里的小姐,是官老爷从戏园子里抱回来的姨太太。姨太太有戏瘾,官老爷也宠得厉害,就隔三差五的开堂会,姨太太再找三个小姐妹一边打麻将,一边听戏。”

“听戏怎么就认了那个大青衣当徒弟呢?”白清灵也好奇了,“难不成是看上他长相了?”

裁缝师傅嘿嘿一乐,“可不就是嘛!”他笑着道,“一来二去的,官老爷也就知道了这师傅徒弟不是正经的师傅徒弟了,一把三八大盖子枪,就想要了这俩人的命,”

说到这儿,他还顿了顿。

“然后呐?”白清灵问。

“然后这姨太太还真动心动情了,抱着枪口让那戏子滚,戏子屁滚尿流的滚了,姨太太也被这官老爷一枪子儿崩了。”

“啧啧!”理发师摇了摇头,不胜唏嘘。

白清灵也皱了皱眉,“倒是何苦,好好的日子不过,与这戏子勾搭什么。”

“姨太太可是当他的面死的,这戏子可不敢回园子了,孤身一人就逃了,据有人说啊,这戏子搭船去了十里洋场百年外滩,说来也是巧,一同坐船的还有个大老板,和大老板一起坐船的还有位当今的影后。”

裁缝师傅笑着摇了摇头,“那戏子也是个有聪明大智的,也看过电影,当然猜到和影后在一起的定不是凡人,一来二去的就搭上了。”

白清灵睁大眼睛,“然后呐?”

“然后就成了当今的影帝唐离啊!”

几个人都很诧异,白清灵更是不敢相信,“不是有传闻说唐离是留洋归来的大家少爷吗?”

“可不就是少爷?”裁缝师傅意味深长道,“就是那位大老板,在船上与他认作兄弟,再把他送去法兰西留了半年洋,归来就和影后演了电影。”

“认作了兄还是认作了弟?”白清灵问。

“当然的认作了弟弟。不过据说那位神秘老板的年纪并不是很大。”裁缝师傅说。

“师傅是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小女学徒问。

“你师傅我啊,虽然只是个裁缝,但是这官家太太可是认识不少的,咱们海城里的贵胄可都是在咱们家做衣服,那十里洋场啊,也有咱们家的铺子。”

裁缝师傅洋洋得意的模样,忽然让白清灵不舒服起来。

她淡了脸色,“行了,有些累了。”

裁缝师傅一看,连忙住口,讪讪的笑了笑。

别的官太太都爱听的小话,怎么到了大小姐这里就这副模样了?

他哪里想得到,这白家大小姐并未出嫁,怎么喜欢嚼舌根子的。

尤其她可是把唐离当作个人物来看的,忽然间传奇人物就成了和人家姨太太纠缠不休的市井瘪三,她还曾把他与颜楼的美貌匹敌,那心里简直膈应得慌!

第33章金库被盗

小女徒弟也是个会看脸色的,见白大小姐对这等花边趣事腻烦了,便岔开话茬,说起了哪几件洋装是刚从法兰西打版回来的新样子。

果然,白清灵被吸引了过去。

这边理发师一心一意的剪发,那边小女徒弟换着花样的拿洋装给她看,这才把她从刚才的坏心情中解救出来。

裁缝师傅心下安慰了些,也不敢轻易说话了。

下午,白清灵收拾完,站在镜子前左右看了看新式发型,满意极了。

换了一身黑色高领洋装,又觉俱乐部的跳舞会还是穿旗袍更风流。

于是找了一身妥帖又高贵冷艳嵌金丝的殷红色高领旗袍。

等一楼大厅里的落地钟敲满了五下,她才踩着细高跟鞋,拿着手包和黑色披肩急匆匆下楼。

憋了许久,可是差点憋坏了她。

楼梯一转弯,果然见到一楼大厅的壁画前,站着位漂亮男人。

颜楼穿着出去时的那一身,晚上天凉,又把灰色长外套也披了上,更显英俊。

“慢些下。”

白清灵踩着高跟鞋,下楼有些急,听这话,脚下慢了几分,嗔道,“我能不急吗,关了好些天,整个人都要发霉了!”

“这陆景天也真是胆大包天,还敢动这样的心思,也不怕被枪毙!”白清灵越想,就越是生气。

好心情到了最后一节阶梯时,又怒气万分。

颜楼的手抬起,白清灵犹豫了一下,小手覆在他掌心,被他牵了出去。

“俱乐部的跳舞会为什么可以去?”她好奇,也是缓解尴尬。

她也是在家里躲了好一阵子,当然不想功亏一篑的被人绑了去。

“陆家主管的金库被盗了。”

上车前,颜楼淡淡道。

白清灵并未上车,站在车边严肃了脸色,“是陆家的金库,还是陆家主管的金库?”

“陆总长主管的金库。”他侧低着脸看她,“上面委任给陆总长在海城主管的金库,被盗了。”

白清灵仰脸盯着他,眸子不自知的睁大,完全透着不敢相信。

“当初白陆两家交好,我爸爸说了,在海城的藏宝地点只陆总长一人知道,金库里可是有战时金条的,陆总长看得紧紧的,怎么说被盗就被盗了?”

她很疑惑,甚至怀疑这消息的可能性,“这事就算发生了,你又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是你做的?”

男人看她一眼,“不是我。”

只此一句,便开了后车门。

白清灵将信将疑的上了车。

一路上她不时的看向颜楼,依旧是与往日无常的面无表情。

揣着复杂的心思,一路就到了俱乐部。

她不是不信颜楼,只是他前脚刚调查完,后脚陆家金库就失窃,一切都来得太过凑巧。

不过~

她下车前凉了脸色,红唇勾起一抹冷笑,声音不大不小,“盗得好。”

颜楼微低的俊脸,唇角不动声色的微动了下。

白清灵挽着他的胳膊,进了俱乐部。

扑面而来的,是久违又熟悉的欢乐。

白大小姐出国前可是跳舞场的常客,对于这里的一切都分外熟悉,只可惜这许多年没回来,里面的熟面孔是一个也没有了。

倒是没急着去跳舞,里面热,她拿下披肩,与颜楼相对坐下,视线扫了一圈,“好些年没回来了,都不认识了呢。”

唤了侍应生过来,按照白大小姐以往的风格,点了最贵的香槟。

可随着香槟而来的,还有香风袭人,带着袅娜尾音的一声,“颜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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