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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不忘初心,努力前行...
这是崇礼超级天路越野挑战赛的SLOGAN
赛事的宣传片中璀璨的星空和不忘初心的标语深深的吸引了我,满怀憧憬的报名了65公里夜跑组,满心期待的去感受这场纯粹的越野。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开始漫长的等待,盼着盼着这场约会快些到来。七月初在崇礼参加的HTC越山向海,已崇礼天路美景震撼的我,对于这场越野赛的期待变得更加炙热。
终于到了比赛的前8月11日,下班前我看了看天气云图,北京上海都被雷雨覆盖,作为一名民航人,我预感去往赛场的一千五百公里不会很顺畅。
果然,原计划的航班被取消,我立马赶到虹桥,改签,登机,原本两个小时的航程,飞了近四个小时,飞机在天上盘旋了15圈,等待一个多小时,穿过厚重的云层,在电闪雷鸣中在北京落地,折腾到凌晨一点多总算在北京落脚。这开场戏虽然诸多坎坷,但结果总算是顺利的。
8月12号一早,北京暴雨,驱车赶往崇礼。一路向北,温度越来越低,景色也越来越美,
经历了北京的大堵车,接近下午四点我终于赶到领取装备处,领好装备,补充了碳水,稍作修整,准备开赛。
零点,比赛准时开始
一盏盏头灯像是代表每颗炙热的心冲向赛道
一开始就进入爬升,队列很窄,大家有序的向前行进。我在人流中,尽可能的向前跑,回头一看,我基本属于第一梯队,后面的头灯队列排得看不到尾巴,照亮着崇礼的夜幕,那一刻尤为壮观。
乌云像一块幕布盖住整个夜空,说好的星空始终不肯露面,好在预报的大雨有所收敛,星星点点的飘了点小雨,我经过了第一个CP点,喝了一杯红糖水缓解了姨妈带来的疼痛,继续前行,黑夜的无趣和盲目的前行很快冲淡了我的兴奋,困意袭来,我感觉有点累了。
这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去年看到流星雨了,超级美!大概三四点会出现呢!”
我看看手表,两点了,心里怀着一丝期盼,走得似乎快了些。就这样快走+慢跑的过了一夜...夜幕终于还是没有打开,没有看到传说中的星空和流星雨,伴随着姨妈的腹痛,一夜不眠的疲惫...
漫长的黑夜总算过去,凌晨五点多,天亮了起来。终于不用再看那么多重复性的黑色,有美景扑面而来,我对路过的大哥说:帮我拍两张照片吧!我们也停下来欣赏一下美景~
但这种好心情并没有保持很久,很快腹痛、头痛、疲倦让我已经开始想放弃了,七点钟的时候我终于到达了CP7,我想退赛...
工作人员问我:“你确定吗?确定就给你叫车,后面会越来越难,爬升越来越大,你退吧!”我很想说...确定!我要退赛!但心里那个倔强的小人又突然跳出来让我说:“再坚持一下吧...”
喝了一碗热乎乎的羊汤,
我深呼吸几口,接着干!
我想到下一个CP点只有五公里而已,
努力一下就到了。
可谁知这五公里,真的不是世纪公园一圈那么简单...
艰难的爬升,无尽的爬升,仿佛走了几个世纪才听到悦跑圈说:”您已经跑了,42公里,上一公里用时39分钟...”我想是悦跑圈出了故障,可周围的大哥对我说:没错,只算水平距离,爬一座山也就两公里。
一座又一座山的山,下一个CP点遥遥无期,我有点绝望,弃赛的念头一直在脑子重复,我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再坚持了,我一路喊着我要弃赛,陌生的跑友一直给我鼓励。有一个98年的小伙子说,他鞋子穿错了,每一步都像针扎,他对我说:你穿对了装备就谢天谢地吧...我心里飘过一丝庆幸,没受伤已经是万幸了,没有伤痛,一起坚持吧。
这一段到CP8,这个小男生一直陪着我,一直以来我都是孤军作战,终于有个同伴,我情绪略有好转,感受到有人鼓励真的会平添很多动力,说说话聊聊天,时间似乎过的快了一点。
他说他的目标就是完赛,说真的,在这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不能完赛,跑步两年多,每次考虑的都是能不能PB,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被关门,这一次我也信心满满,我太低估这次比赛的困难,我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临近11点,我连滚带爬的终于到了CP8,十一个小时,周围的跑友已经有一大半都选择了弃赛,我好想加入他们...可内心的小人又一次跳出来对我说:“我还可以”...
我什么都不想吃,喝了一大碗红糖水,腹痛稍微好了一些,也可能是浑身疼的地方太多了,我已经麻木了。短暂的休息了五分钟,继续上路。
后方的小伙伴都集体退赛,我就变成了最后一个梯队的,但我始终没想过我不能完赛,我想再坚持坚持,争取在四点前结束。
还是无尽的爬升,还是一座又一座的山,而且越来越陡。
弃赛的念头贯穿着我的整个赛程,但到每个CP点,每个医疗站,每次工作人员问我是不是确定,我每一次都选择了坚持。
看着队友一个一个上车,我还是选择了继续走。其实那时候我整个人都是懵的,仅有的一丝理智支撑这我麻木而机械的行走。
时间已经临近正午,山上风很大,烈日也开始变得灼热,空气里夹杂着泥土青草的香味,一座座绵延不绝的山,很美,可我已经审美疲劳,完全没有一丝心情去领略这山的美,我的血槽已经耗尽了,我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快到下午一点的时候,我到了CP13,工作人员说下面就是最后一个打卡点了,还有12公里,三点关门,我还有两个小时...又是一大波退赛的,我挣扎了又挣扎,都到这一步了,拼吧。然而,这一段铸成了我的噩梦。
接下来米的爬升,我憋住劲,甚至开始在每一个下坡跑起来,我不能被关门,我要在两小时跑完这12公里。我超过了前面一个又一个队友,他们都惊叹我还有余力能跑。我的每一步都是煎熬,每一步都是死撑,每一步都是靠意志力。
伴我同行的小男生在上一个CP点被关门了,我又变成孤身一人,我答应在终点等他。我要快点完赛!我还要赶晚上的飞机!我要回家!我明天要上班!我想妞妞!脑子放空,这些念头在脑中跳来跳去...
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我已经尽了自己的全力,半小时只跑了一公里,我开始焦灼,我该怎么办,我怎么才能跑完这12公里。一望无际的山路,没有尽头,碎石遍布的山路...尽管很小心,还是崴了脚,耗尽了我最后一点力量。
16:00...我才跑出了七公里,我被关门了,
整个山谷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手机只剩百分之七的电,
我开始害怕,我怕我会不会就这样在山里出不去了。
这时我突然看到有收容车开来,兴奋的冲过去!可是工作人员告诉我,后面还有四个人肌肉拉伤,一步都走不了,要去接他们,已经没有位置...看着车又慢慢离我而去,希望破灭...
崩溃这一刻,我终于崩溃了
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开始爆发,我开始怀疑人生,怀疑自己跑步的意义,我不想在听到“加油”、“坚持”这样的字眼,一个人在空旷的山间嚎啕大哭起来,那一刻我的人生充满无力感...绝望...无助...却又无能为力...我蹲在地上大哭,一步都不想走,也一步都走不动...腿已经抬不起来,胃里翻江倒海,我开始呕吐,开始腿抽筋,开始浑身发抖,开始头晕目眩...
后面陆陆续续有跑友慢慢走来,他们安慰我,鼓励我,有跑友善良的把自己水袋里的水分给我一半,有大哥拍拍我的肩,什么都没说,陪我坐了一会。我知道,这时候每个人都没了力气,我们都是在靠毅力坚持,我们仿佛是落难的战友,每个人都受了伤,但他们还在善良的关心我,感动又给我加了一滴血。让我揉揉抽筋的腿,站起来,一边大哭一边一步步往山下挪。
突然特别想女儿,稍微整理了一下情绪,打了个电话给她...
“妞妞,妈妈跑不动了,妈妈好累啊。”
“妈妈,等你回来我带你去抓娃娃,我掌握了新技巧...”
"你想妈妈了吗?"
"想了,妈妈你不在没人关空调了,太舒服了!我去看爆笑校园了,不说了哦~"
妞妞没让我加油,但我想了想...我得撑下去回家把空调关了,电费多贵啊!还得和妞妞去抓娃娃。就这样不知道又走了多久,我看到远处有橘红色帐篷,CP14!
17点,我到了CP14,惊讶的看到,之前和我一起出发的跑友居然也在那里,CP14坐了二十多个人,刚刚给我鼓励的跑友看到我跑下来了,都笑着说:看!还不是坚持下来了,真棒!我听到他们说,65KM最后只有六十多人完赛。我们到这了,虽败犹荣。
我的这次比赛定格在了58KM,累计爬升米,在距离终点7KM的地方,我被关门了。
虽然心有不甘,可我真的拼尽全力了。
我想很多年后,我都不会忘记崇礼连绵不断的山,那山里的风,那被风吹过的草地,吹过乱石嶙峋后打到我脸上的感觉,再夹杂着泥土味、青草味、焦灼的烈日味的气息撞击在我身上,不会忘记我绝望崩溃的那个瞬间的无助感,不会忘记盏盏头灯照亮崇礼夜晚的壮丽。
我终于坐上返京的车,美好的夕阳照射在车窗上,温暖而安详。窗外的远方和飞逝而过的车辆,有些模糊,一切都像梦一样...刚刚发生的事情仿若已经变得很遥远。崇礼的一切向身后延伸,说再见的时候到了。
脱掉鞋,满脚的水泡已经被磨破;脱掉袜子,换上拖鞋,一种前所未有的舒适感溢满身心。过去的18个小时,不眠不休,我才开始理解所谓“累计爬升米”是什么概念,我才明白这个比赛为什么是“超级”“挑战”这些字眼的意义。
那片没有打开的夜幕,那未完成的最后七公里终将成为此生的遗憾。
这段我用艰难的身体极限为代价换来的这段记忆,让我备受折磨,也心怀感恩。感谢我的装备经受住了暴雨和湿滑的考验保护我没有受伤;感谢那个陪我度过十公里的九八年小男生,我甚至不知道你的名字;感谢借了我一片姨妈巾的那位小姐姐;感谢志愿者整夜未眠的服务;感谢每一个陌生人给予我的温暖;感谢这个世界给我的美好的爱。
这场比赛真的像人生的缩影,生而孤独。无论欢欣、愉悦还是痛苦无助,都需要自己咀嚼,然后吞下去。到底为什么坚持下来,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就是想跑完,也仅仅是想跑完而已,无需赋予太多的意义,一如人生。
可能这就是长距离比赛吸引我的——它的不确定性。我们总是渴望去做与预设相反的事,因为捍卫和反击,总能引起我的兴趣。
有时我在想,我爱上的也许并非跑步,而是那个跑步时为了百分之一的可能,而付出百分之百拼劲儿的自己。
以上。是为记。
你问我以后以后以后还要去越野吗?九月,长白山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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